“准葛尔是个什么地方?地域偏远不说,时局更是动荡不安!摩格膝下有三子,这多尔扎虽是长子,却是庶出,本不该由他继任可汗之位,可次子纳木扎尔的姐夫萨奇伯勒克相助他灭了纳木扎尔,这才坐上了可汗之位!而他坐上可汗之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摩格的幼子、他的幺弟策妄达什,如此心狠手辣、血腥暴力之人,胧月岂能下嫁?!”甄嬛少有这般激动的时刻,她几乎要指着皇上的鼻子怒骂。 胧月是她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刚出生时就与她母女分离,这些年养在身边,好不容易缓和了感情,捧在手心里娇宠着,眼看着就要议亲了,谁曾想竟横生这段枝节。甄嬛气得脸色铁青,虽说大清的公主都有和亲的责任,但怀淑与温宜都嫁在京中,胧月为什么就不可以? 皇上坐在榻上,与甄嬛遥相对立:“额娘对准葛尔形势很是了解啊。”他的眼底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却如同酝酿着一场风暴,“额娘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道?只是朕才登基,不宜此时与准葛尔开战,当以安抚为主,大学士高大人今日早朝时进言,若以和亲换得准葛尔太平,不费一兵一卒,于朝廷而言是上上之计,朕觉得很是合情合理。” “如今大清国富力强,也不是打不起,用女子来换江山太平是下策,何来上上之计一说?”甄嬛稍稍冷静下来,心里狠狠记了高斌一笔,转而说道,“胧月尚未过金钗之年,不宜和亲,皇上还是另选宗室女封做公主送去和亲吧。” “准葛尔使臣指名要胧月公主和亲,额娘难道要蓄意欺瞒使臣吗?”皇上沉着脸说道,“使臣还带来了准葛尔王室的铜雕信物,此物分雌雄两枚,使臣手里乃是雌鹰,而另一枚雄鹰则是当年摩格可汗来朝拜先帝时送给胧月的那一枚……” “胡言乱语!”甄嬛猛地拍了一下桌案,秀眉倒竖,“那不过是摩格随手送给胧月的一个小玩意罢了,胧月过后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算什么信物?” 见甄嬛油盐不进,皇上也有些恼了,他抬手示意贴身太监李玉先行退下,而后又示意崔槿汐也离开偏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额娘可有想过,为什么当年那顶喜轿会去而复返?先帝又是用什么代价才打消了摩格求娶额娘的念头呢?” “你说什么?”甄嬛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皇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厉害,和她所认识的弘历全然不一样。 “当年迎亲队伍出宫后,喜轿并不是去而复返,而是替换了另一顶喜轿,那顶轿子里什么人也没有坐,只有一张治疗时疫的方子,和,先帝亲笔写下的允诺胧月公主远嫁准葛尔的圣旨。”皇上盯着甄嬛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这件事情是先帝临死前亲自告诉我的,而那道圣旨,准葛尔使臣也承递了上来,额娘可要看看?” 甄嬛背脊爬上寸寸寒凉,她指着皇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上却是戏谑一笑,站起身说道:“额娘,如今你已经贵为太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人前的尊荣,朕该给的都会给你,但……朝政之事,额娘还是不要插手了吧?”他走了两步靠近甄嬛,眼底流出一抹阴鸷,“你占了我母亲的位置也就罢了,却连我追思她的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既然你这么心狠手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 “你……”甄嬛几乎喘不上气来,她瞪着皇上,“你觉得是哀家害死的哲妃?” “难道不是吗?”皇上讥讽一笑。 甄嬛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她知道,就算自己辩解也无用,皇上不会信她,哲妃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太蹊跷,她并没有仔细地去调查过,可是如今居然有人要让她来背这口黑锅,那无论如何她都要查一查了。 皇上见甄嬛不说话,也不欲再说太多,转身离开:“和亲的圣旨明日就会到,额娘还是赶紧和胧月交代一番吧,使臣元宵后就出发回准葛尔了。” 元宵? 那岂不是只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甄嬛满心凄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而躲在寿康宫寝殿里的安陵容心中也发出了同样的惊呼。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皇上只怕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胧月和亲了。”安陵容走到甄嬛身边,满心焦急,“准葛尔黄沙瘠土,公主金尊玉贵如何去得?”她微微皱眉,“弘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到底是他以前藏得太深,还是他因为哲妃的事而性情大变?方才他质问姐姐时的模样,我只觉得陌生。” “我也这般觉得。”甄嬛揉了揉眉心,“我总觉得皇帝的改变和哲妃有关,只是她已然身死,连贴身服侍的丫鬟都没能留下,一时间倒不知从何查起。” “我倒是觉得,那个海常在可以查一查。”安陵容缓缓说道,“这件事情交由我来办吧,姐姐该操心的是胧月的事情。” 甄嬛不觉潸然,垂眸叹了一口气:“我还能怎么办呢?皇帝搬出先帝的事情来压我,又拿准葛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