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人群好不容易散去,杨思义和樊毅在一地狼籍中,找到昏迷在地的胡惟庸时,他竟被踩的裤衩都露了出来。
两人吓了一跳,这可千万别出大错啊,要不然,胡惟庸就成了史上第一个被人活活踩死的中书省大员。
两人急忙蹲下,一通忙活,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胸口,忙了半晌,终于见胡惟庸有了反应。
胡惟庸悠悠醒转过来,好像做了一场噩梦,浑身上下无一不疼,仿佛有千军万马从身上踩过,嘴里还有股莫名的腥臭味。
再一低头,他发现一身笔挺崭新的官服,被踩得似抹布般破烂,连屁股都快遮不住了。
街边正站着几个顽童,对着胡惟庸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胡惟庸顿时悲从中来,平日努力维护的光辉形象毁于一旦,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他急忙用衣袖将脸挡住,爬起来就向家跑去,惶惶如丧家之犬,连两位尚书大人都扔了不管。
杨思义和樊毅对视一眼,神情尴尬道:
“这……这如何是好?”
樊毅压低声音叮嘱道:
“咱们就当什么也没看见,烂在心里就是……”
杨思义瞬间会意,这事太过丢脸,若是张扬出去,日后跟胡惟庸还怎么见面,只要一提,对方势必恼羞成怒。
胡惟庸几乎光着脚丫跑回去的,一路上屁股还分外清凉,不时引来众人围观嬉笑。
胡惟庸越想越生气,袖子下那张老脸早已涨成了猪肝色,心中暗自将这一切归咎于朱文正,只是恨得牙痒痒,只想找个机会,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朱文正。
…………
另一边,皇宫里还不知道码头上发生的事情,朱元璋正在找朱标问话。
朱标兴致很高,在他想来,陈亮已死,宵小震慑,各位大臣又都很卖力,形势应该越来越好。
他将最近赈灾的情况慷慨激昂汇报一番,便安安静静退到一旁,两眼放光的盯着父皇,似乎在等待对方认可。
朱元璋见他如此模样,有心考考他,便问道:
“陈亮之死,依你看来,文正处理的如何?”
朱标微微一怔,顿时犯了难,这个问题十分不好回答。
他心地十分善良,又循规蹈矩惯了,虽然觉得陈亮有错,但大兄的手段也未免太过激烈,朱标始终难以认同。
只是这话他又不敢当着朱元璋的面说,生怕给大兄惹来麻烦。
朱标犹豫半晌,终于支支吾吾道:
“陈亮……罪有应得,这么处理也没错!”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朱元璋一听就明白他心里有想法。
什么叫没错?
没错只是没有错误,并不是认为做得很对!
朱元璋一拍大腿,指着朱标叹息道: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心太软,拎不清轻重!难不成,你还认为冤枉了陈亮?”
朱标一愣,急忙说道: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发突然,又没经过调查审判,万一另有其人从中作梗,并不是陈亮监守自盗,岂不是杀错人了?”
话一出口,朱标又突然意识到说多了,不免心中着急,暗暗祈祷千万别拖累大兄。
谁知,朱元璋却浑不在意,反而站了起来,表情复杂的看着朱标,又伸手摸摸他的头,感叹道:
“如今看来,文正推荐你暂代中书省,真的是走对了。你呀!是该历练历练了!”
朱标一脸莫名其妙,不知父皇何许意思?
却见朱元璋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说道:
“父皇告诉你,文正非但没错,反而处理的十分及时。
陈亮是中书省要员,又肩负送粮重担,他的职责就是将粮食平安送到。
就算另有其人从中作梗,他也应该及时发现,护得粮草周全。
可陈亮做了什么?
装聋作哑,硬生生将一船烂粮食送到了灾区,若是人人像他这般,做其事,不负其责,国家还能为续吗?”
朱标听完有些触动,可感情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忍不住叹道:
“可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是不是……太过轻率?”
朱元璋忍不住呲然一笑:
“陈亮死了,你觉得可惜?
那些因为他而得不到粮食的灾民饿死,你觉得可不可惜?
万一酿成民变,朝廷还要派兵镇压,到时又要死多少人?”
朱标毕竟年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刚到中书省时只想着大展拳脚,好好为国为民做番事业。
如今他才突然意识到,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想面面俱到,不过是理想的虚梦罢了。
几乎是一瞬间,朱标突然感觉肩上的担子沉重了许多。
朱元璋见他似乎有所领悟,心中正在激烈挣扎,便没有打扰,安静坐了下来。
在他看来,这是成为君王的必经之路。
正所谓,欲戴皇冠,必先承其重!
正在这时,太监赵九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迎头便拜道:
“陛下!大事不好,第二批粮草中途折损过半,大都督实在没办法,只能用船将难民送到了京师!”???.BiQu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