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不过是提瓦特这片土地上万千挣扎求活的人类中一个渺小不起眼的寻常缩影。
褪色者低头,凝视着友人那毫无血色的面孔,终于问出了那句话:“阿洛,事到如今我已经救不了你,但你不想向我祈求点别的什么吗?如果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会尽量答应你。”
也许是曾经身为人类时所怀揣的愧疚之心,也许是希望满足阿洛最后的遗愿,但无论如何,塔尼斯特都希望他能走得轻松一点。
听到这话,阿洛却艰难地笑了起来。
“……谢谢,但是没有——没有要祈求的!”
“朋友,你可别再被……什么东西给囚禁了……不管是别的敌人,还是我的祈愿……”
直到最后一刻,阿洛都将塔尼斯特视为一位许久不见的友人,而非高高在上的魔神。
也许是身为朋友的无聊坚持,也许是某种出于人类对抗命运时所特有的冥顽不灵的“愚钝”,但是……褪色者还是怔住了。
她慢慢地放松下来,像是想要对他露出笑容,却偏生无能为力。
阿洛的话还没说完。
“别伤心……”
“咦,看不到你了……”
塔尼斯特低头凝视着这个年轻人那分明睁得大大的、却空洞无神的眼睛,轻声回答道:“放心吧阿洛,只是天黑了而已。”
“睡上一觉,我的朋友。等风再次刮过覆盖着黎明光辉的土地时,我们就会再相逢。”
“这、这样吗?”
被安抚的阿洛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的笑容渐渐凝固,话语越来越轻,最终随着带有血腥气息的风而飘散。
“那就——太好了。”
当摩拉克斯手撕完魔兽、飞回鹰巢时,看见的就是一脸肃容的塔尼斯特抬手为怀里的人类合上眼皮,让其安眠。
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此刻的褪色者没有为朋友的死去而落下任何一滴泪,甚至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但摩拉克斯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身上有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都结束了吗?”褪色者冷静地看向自己的同伴魔神。
“是的。”浑身上下依旧干干净净的摩拉克斯问道,“还是说棱游你执着于亲手复仇?”
“也没有那么执着。”
褪色者是个结果主义者,只要结果满意,过程都不算太重要。
如果当初是摩拉克斯出手镇压了博内兰,估计褪色者也会开心地接受这个结果。
放下尸体,褪色者独自站起身,走向已经被族人们搀扶起来,坐在地上发呆的年轻首领尼利尔面前。
她还记得这小子,当年总是跟阿洛一起玩,两人在树屋门口探头探脑地研究她的学习进度,以及嘲笑她的发音口音不标准的问题。当时褪色者觉得这两熊孩子真是欠揍。
结果一转眼,已经物是人非了。
褪色者曾经在博内兰的肚子里孵化,像是睡了一场很久远的觉,但对于这些人类来说,已经是漫长的将近二十年的时光。
“我是塔尼斯特。尼利尔,你还记得我吗?”
“好像……有点印象。”
虚弱的尼利尔鼓起勇气回答道,其实他已经记不太清楚塔尼斯特之前的事情。然而他在不久前目睹了那位男性魔神的战斗英姿是如此可怖,但又让人安心,那么这位与他一同行动的塔尼斯特,定然也不是普通人。
褪色者垂下了眼睫,她想说点什么,但那个词还卡在她喉咙里,似乎这件事还差几分火候。
“听好了,尼利尔,如你所见——我是‘塔尼斯特(Tarnished)’。”她再次重复道,这一次,她的话语里多出了几分异样的力量。
“是被玷污、被放逐、背负罪名、失去赐福之人,你也可以唤我为‘褪色者’。”
“我是执掌……我是归离集的魔神。”
——【权柄】的凝结似乎还差最后一点东西,在找到它之前,褪色者依旧无法知晓答案。
尼利尔凝视着她,虽然听不太懂什么意思,但他还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是,我们都非常感激您和那位大人愿意出手相助。”
感受着体内翻滚涌动却又被迫压抑下去的力量,塔尼斯特闭了闭眼,当重新睁开时,已然一片清明冷静。
“作为昔日契约的履行之人,在今后的岁月里,我愿意庇护你们所在的部族与子民。那么……尼利尔,你和你的族人们,要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