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趁着许怀还没睡醒,许念悄悄爬起来,连许君山都还没有起床,天只是微微泛了一点亮光,还雾蒙蒙的。
许念离开他家的时候,只穿了自己昨晚跑出来时的单薄卫衣和拖鞋,想着憋一口气跑回家,问题应该不大。
早晨的雾像有毒似的,出门呼吸的第一口空气,仿佛带着大颗粒冰碴儿,顺着鼻腔扎进肺里。
许念猛的咳嗽了好几下,差点直不起腰。
稍微适应了一下,再抬头时,雾气更加浓烈。
“会是个好天气吧。”心想。
回头看了一眼二楼许怀的窗户,窗帘还压得严严实实,想起昨晚不愉快的入睡,也不知道他睡的好不好。
叹了口气,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
六楼的阳台窗帘敞开着,许念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许晓雅大概也不会这么早起床,唯一的解释就是,昨晚窗帘没有拉,许晓雅做事这样有条理的人,连这些习以为常的细节都懒得去管,许念心内忐忑,伫立在单元门口,捏了捏手指肚,被冻得回弹力有些弱。
迟迟不敢迈到上楼的台阶。
他有些恼悔,好像什么都做了,又什么都没做好,惹得身边的人,短短一个晚上没一个高兴的,稀里糊涂竟不知自己到底在干嘛,想干嘛。
他不知道回到六楼又要面对什么,今日周末,休息在家,和许晓雅要面对面一整天,竟然头一次感受到,回家也是这样艰难的事。
到底问题出在哪了呢,许念一门心思想两全,却始终两难全。
他用最缓慢的脚步走上六楼,仿佛走出了一个世纪那么远,在这个过程里,他似乎幻想了无数个再次面对许晓雅的状态,以及能设想到的突发情况。
许晓雅昨晚的态度有多强硬,许念就有多抗拒。
他知道许晓雅这样坚决、义无反顾地想要“摆正”他,自然有她的打算。
他已经不想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了。
原来少年烦恼,不是他没有体会过,而是从未反驳过。
许晓雅只管给,他也只管接,怎会有什么烦恼可言。
……
六楼的房门没有关,东北春季已经停暖,但反冬来得凶猛,一样能给人冷透腔。
他家本来就是老楼,供暖的时候都不怎么暖和,别说停暖后,门又大敞四开。
这回许念没有紧张,甚至没有觉得家里是进了外人。
因为这是他昨晚走时,用力摔门,老旧的门锁不容易上扣,被弹开后留下的门缝,许晓雅甚至连门都没有关。
许念轻轻扒开沉重的老式防盗门,发出锈迹斑斑的吱呀声。探头进入客厅,许晓雅裹着毛毯,像一尊佛祖一样,坐在沙发上,闭目轻睡。
许念的心瞬间揪到嗓子眼,看见许晓雅锁紧的眉心,睡着了也松懈不开,不难想象这一晚,担心许念的安危,又气愤他的顶撞不懂事,最后自己委屈又失望的疲惫到睡着,都还保持着板正的姿势。
“妈……”
许念猫叫似的轻轻唤了一声许晓雅。
听见响动,许晓雅睡沉的肩膀抖动一下惊醒,迷蒙着眼睛瞟了一眼声音的方向,确认是他,闷哼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停顿几秒,许念站在门口也不敢动,怕吵醒她。许晓雅眼下的乌青,足以证明这一晚上几乎没睡。
她身体不好,幸亏今天是周末,要不然不知道要劳累到什么程度。
许念心口正在泛酸,许晓雅再次强行开机,挺直身子想要撑着站起来:
“奥,回来了,饿不饿?妈给你下点馄炖吃……”说着便撇下披在身上的毛毯,佝偻着腰往厨房的方向挪步。
许念的心酸瞬间上移到鼻头,委屈巴巴地赶忙上前擎住许晓雅的胳膊肘,将额头轻轻贴在许晓雅的肩头:
“对不起妈……”
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说不出的心疼与内疚。
许晓雅爱抚着许念头顶支棱出的呆毛,慈爱地说:
“行啦,我们念念跟妈妈撒娇可不常见~去歇着吧,妈给你煮馄炖。”
“妈我自己来,您歇着。”
他把许晓雅重新搀扶回沙发上,正对着厨房的推拉门,许念熟练地从冰箱底层找出排列整齐的冻馄饨。
“妈,你吃几个?”
许晓雅朝他比了个拳头,意思是十个,许念点点头嘟囔着挑拣馄炖数数:“那我也吃十个。”
起锅烧水,动作娴熟的行云流水,许晓雅裹紧毛毯看着许念的背影,脑中不停的盘旋他小时候的样子,脸上挂着笑。
还用手比量,刚见到他的时候,才这么小一只崽崽,现在都长大到比自己还高一头。
想想昨天晚上和许念激烈的争吵,原本好言相劝他去读保送,二选一选一个他喜欢的,以为给了他足够的宽度,也不枉培养许念这些年,放他去走一条相对轻松又长久的路。
可什么时候起,当年被她扛在肩膀上,让她全然不顾马路对面,亲生儿子的哭喊,也要毅然决然带走抚养的小孩,突然就长成了高拔挺立的大孩子,也学会和自己顶嘴。
许念这些年学习舞蹈的刻苦,从来不亚于文化课,那种执着,摔倒了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