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午时刑场。
天阴得不像话,黑云翻滚,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倾盆大雨。
楚翰学身穿囚衣,跪绑在行刑柱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低声抽泣,双眼紧闭,极度惊惧之下,身子不住颤抖。
刑部尚书方荀奉旨亲自监刑,左右刑部侍郎、郎中,大理寺卿等一众官员,皆正襟危坐。
这案子非比寻常,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案几前方,是同样着囚服,带着枷铐跪在地上的楚妍君,由两名持枪狱卒看守。
“时辰已到!”
方荀丢出犯由牌,喝道:“行刑!”
楚翰学猛地睁眼,拼命挣扎起来,手脚镣铐郎当直响,两名刽子手,将手中的粗麻绳,套在他的脖颈上。
两人各执一边,在绳中穿入四尺长木棒,朝不同方向奋力扭转起来。
楚翰学很快便被勒得喘不过气,额头青筋暴出,嘴巴大大张开,口中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
“翰学!”楚妍君不顾一切向前扑去,重重摔在地上哀嚎起来。
“扶起来,让她看。”方荀冷声道。
身后狱卒将人架起,又迫使她高昂起头。
此时楚翰学的模样已经骇人,眼珠都凸了出来,舌头也伸得老长,口涎拉得老长,身子剧烈抖动,脖颈处因受强烈挤迫,已经咔咔作响。
“啊——”楚妍君凄厉惨叫,痛不欲生。
不过十几个呼吸间,那副身子彻底瘫软了下来。
两个肌肉贲发的刽子手,又拧了好一阵,确定死囚再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这才松开手来。
“翰学!”楚妍君绝望地闭起双眼,哭道,“父亲母亲,我对不起你们,你们让我为楚家保住这一点血脉,我也没能做到啊,我没脸去见你们!”
狱卒将她丢在地上。
忽然,她在刑场的一隅,瞥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是萧允棠!
楚妍君目光呆滞,朝那个方向看了好久。
一向顺从的妹妹,为何会突然与她反目成仇,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一切,都在萧允棠入住瑾王府后发生的。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妙君口中那条狗,到底是有什么内情?
楚妍君脑子飞快转动,萧允棠来看楚翰学被处死,是为给崔清珞出口恶气,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小贱人处心积虑,筹划良久造成的!
她登时火冒三丈。
“萧允棠!”她声嘶力竭,“她根本就不配当郡主!”
方荀猛地起身,“快,堵住她的嘴!”
众侍卫、狱卒一拥而上,而楚妍君也是近乎癫狂地挣扎,“她的生父,根本就不是瑾王!楚翰学那日也睡了崔清珞,她还不一定是谁的种呢!唔——”
好不容易堵了她的嘴,在场官员皆面面相觑。
方荀沉声道:“要想保住脑袋,管好自己的嘴!”
“是!”
“还有一刻钟,准备斩首楚氏。”方荀瞥了允棠所在的方向一眼,“堵嘴的布团,就不要拿出来了,免得那个罪妇,再说出什么无法收拾的话来!”
山雨欲来,雷声大作。
允棠暗暗攥紧拳头。
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是鬼话,恶就是恶。
楚妍君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拼了命也要喊出这些话来恶心人。
因为当年韩恕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没人在乎这些流言是真是假,越狗血越劲爆,茶余饭后说起来才越带劲。
罪妇楚妍君,被按在刑台上,嘴里塞着布团,还不甘地呜咽着。
刽子手朝手上大刀喷了口酒,时辰一到,手起刀落,那颗头滚出去老远。
曾经仪态万千的身子,无力地歪倒在一边。
大雨在一瞬间落下,冲刷地上的腥红。
小满忙撑起伞,举到允棠头顶,无奈风太大,很快便淋湿了肩头。
“姑娘,找地方避一避吧。”
允棠却不动,只是看着那些狱卒,冒着雨搬运尸体,捡头颅。
在靠近尸体的时候,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硬着头皮,伸手去抬。
听说人死的时候,会大小便失禁,再尊贵的身子,也难逃被排泄物污染的命运。
什么尊严、体面,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小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怅然道:“姑娘,你说,人临死的时候,会后悔这辈子做过的错事么?”
允棠却舒展了眉头,“谁知道呢。”
*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却让人心凉。
楚妍君临死前说的那些荒谬之言,不知为何,竟传到那些言官的耳中。
不断有劄子递到官家手里,说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