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瞬间呆愣在原地,“沙土竟然埋得这么深。”
见此情形,背后一名常驻北地的千夫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单纯沙暴扬不起这么大的沙尘,方才恐怕是……有龙卷从这里吹过。”
天子向来擅长隐藏情绪,哪怕是危急关头也神情自若,唇边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
可是他今日……不但自始至终不曾开口,甚至薄唇紧抿,眉宇间满是冷意。
千夫长不由双拳紧攥,下意识避开了那双烟灰色的眼眸。
这是他第一次见应长川露出明显不悦的情绪。
千夫长当即转身对背后人命令道:“下马!一起把车辙印清理出来!”
“是,大人——”
沙地
() 边缘,气氛在此刻压抑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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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震颤。
肆虐半日的龙卷风被沙暴打散了。
然而江玉珣一行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
原地避风之前,马匹已经有些受惊,他们早就一点点偏离了原本的道路。
如今巨量沙尘荡平大地,处于沙地正中央的他们,完全不知道该上哪里去寻找车辙印痕。
“江大人,此行共有两驾马车损毁严重,已经不能再用,”士兵向前朝江玉珣行礼汇报道,“还有五匹马身上受了伤,其中三匹马的伤势看上去有些严重,应该是不能再拉车了。”说着说着,他心中便泛起了愁来。
尽管他们将马围在了一起,可还是有乱石从空中落下砸在了马匹的身上。
“咳咳……”江玉珣一边咳,一边从马车上跃了下来。
他转身向众人交代道:“先扫马车里面的沙土,清理完后再把车轮从沙子里清出!”
“是,大人!”
说完江玉珣便顶着黄沙向四周眺望而去。
可惜眼下黄沙蔽日,别说是分辨方向了,一时间竟然连太阳的踪迹都找不到。
这个时代的已经出现了指南针的雏形“司南”,并被广泛运用于风水堪舆之中。
它不但又大又重难以携带,甚至精准度也很低。
最最要命的是,它只能在平整的地面上辨别方向,若是地面坑洼磁针便会受到干扰。
“哎……”江玉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若是还有命回到昭都,一定要找人将其好好改进一番。
此刻队伍里尽是伤员。
见肉眼难以辨清方向,江玉珣转身回到队伍之中,与众人一道清理起了马车内的黄沙。
……
天色一点点变暗,可黄沙却没有落下去的迹象。
转眼暮色苍茫,深陷于沙土之中的车轮,终于被众人合力清了出来。
北地昼夜温差极大,明明白天还有些热,到了晚上周遭便生出了渗骨的寒意。
马车内虽然也带了行李衣物,但那些衣服都不厚重,就算全部穿在身上,也只能抵御一丝寒气。
风沙还没有停,火也燃不起来。
众人只得继续待在马车里避风保暖。
江玉珣单手环抱膝盖,倚着车壁静坐休息。
他手脚被冻得冰凉,胳膊上的伤口也早就麻木、没有了感觉。
呼啸的狂风还未休止,但是江玉珣的心跳声却在此刻压过了马车外的狂风。
怦怦怦——
按照上次的经验,黄沙至少还有一日才能逐渐散去。
此刻队伍里早是人困马乏。
但愿我们没有离开正路太久,但愿应长川的人能快点找到这里来……
江玉珣抿紧了嘴唇。
今日江玉珣的精神高度紧张。
此刻他身体极度
疲惫,思绪却异常活跃,心跳更是从未如此快过。
江玉珣沉沉地合上了眼睛。
风沙还在蔓延,半梦半醒间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嗒嗒——”
江玉珣不由皱紧了眉,用力将耳朵贴在车壁之上。
“嗒嗒嗒——”
是马蹄声!
应长川的人来了?
马蹄踩过大地。生出的震颤顺着坚实的车壁传到了江玉珣的耳边。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当即便撩开车帘向外走去。
“江大人?!”
江玉珣的动作吓了车里其他人一跳。
汤一蒙愣了一下,连忙高声问道:“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听到马蹄声了!”
说话间,江玉珣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马蹄声?”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汤一蒙疑惑地看了江玉珣一眼,最终也咬牙跟了下去。
沙地上漆黑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
担心应长川的人错过此处,江玉珣下了马车便高声朝远方大喊道:“这里!”
整整一天没有喝水,原本清润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沙哑。
他用尽全力大声呼喊,心肺间因此生出一阵震痛。
江玉珣的声音被风声切碎吹向远处。
接着便被淹没于黄沙之中。
他仍不死心,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声喊道:“我们在这里——”
不远处,玄黑色的战马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