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鸢已经自尽,叶家的罪过已有定论,你想复仇,才假死出逃的,对吧?”梁君复把玩着惊堂木,垂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吴德。
吴德阴恻恻地笑了一下,面无惧色,反而舔了舔被血染红的牙齿,斜眼看着梁君复,又看向大理寺卿,愤愤道:
“主人已死,我再无活的理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主人?”梁君复微微一笑,冷哼道,“谁是你的主人?是何贵妃,还是叶晚鸢啊?”
听到“叶晚鸢”三个字时,吴德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些许慌乱。
这是大理寺卿方知忠头一次在他脸上发现慌乱。方大人将他救活之后,又对他严加审问过,大理寺的刑罚他都一一受过,却不曾有哪一次有这般神情。
“看来,本宫是猜对了……”梁君复放下惊堂木,起身踱到吴德身边,沉声道:
“死是解脱。本宫自然可以赐你一死,但这是在你说出幕后指使之后。如若不然,有的是法子让你求死不能。”
吴德有些惶恐,自从叶家倒台的消息传入宫中时,他便知道,他的主子、何家,都低估了东宫太子的能量。他既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削除整个叶氏,自然也能耍些手段,拔掉根深蒂固的何家。
梁君复的眼神发凉,看的吴德冷汗直冒。
他知道,太子说得出,定然也做得到。
“摧心肝”这样不易被人察觉的慢性毒药,太子的手上都能有解药,那自然也有的是方法让他后悔此时闭口不言。太子的手段,定然不比大理寺的温和。
在吴德摇摆不定时,太子俯下身,捏住了吴德的下颌,强迫他直视自己。
“你还不知道吧,若不是有何家的人帮忙,叶家还不会这么快下狱定罪……至关重要的证据,可是何家放出的那一枚‘棋子’啊……”
吴德的眼睛倏地睁大,情绪果然激动起来。
“何家的人……谁?是谁?!”
“噢,对了,还有一件事……”太子慢悠悠地,又说,“你家主子被捕的那一天,本来我们是没那么快寻到她的踪迹的,也是有何家的人暗中报信,否则,普照寺后如此隐蔽之处,连嵘王这个叶晚鸢的枕边人都想不起的去处,我们又如何知晓呢?”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吴德最后的心理防线。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答应了她!她说过会保全主人的!为什么!为什么!”吴德蠕动着,双眼通红,瞪着梁君复,他还未挣扎起身,便被慎孤眼疾手快按在地上。
他甘愿净身入宫,忍辱负重多年,就是想为叶晚鸢查找真相,除去她心头之恨,更想能够尽力护住她,看她一世喜乐,此生便无憾。
可谁知,他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与何家的人联手,害死何贵妃,但却仍然遭到了何家出尔反尔的背刺。
“‘她’,是谁?究竟有什么目的。”梁君复背过手,冷冷地俯视着吴德,又吩咐慎独备好纸笔记录,等着给吴德签字画押。
吴德口中的“她”,梁君复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的人选,但却欠缺证据。正好此时,大理寺阴差阳错捉住了吴德。
他服下大量的慢性毒药“摧心肝”,出现呼吸暂阻、脉搏停跳的症状,假死出逃。本要与宫外的人接应,但却在二人接头时,意外被返家的大理寺卿撞见,一人一“尸”,直接双双被带入了大理寺。
方知忠找来仵作验尸,才发现那“尸体”并未死亡,而是中毒。
恰好方知忠曾协助太子探查宫中姜才人死因一事,姜才人中的毒,与吴德完全一致。都是“摧心肝”。
而太子推测,叶晚心也是死于此毒。于是,他便取了大理寺留存着的“摧心肝”解药,救活了吴德。
谁知吴德清醒过来察觉被抓,便哭着闹着要寻死,问什么都不肯说,用刑也不肯招供。方知忠觉知事情蹊跷,这才请了太子过来。
“好……我说。”吴德咬咬牙,恨毒了何家泄密的人。
“我是叶家大小姐安插在何贵妃身边的人……二小姐急病身亡后不久,宫中姜才人也死了。大小姐无意中知晓姜才人死状与二小姐极为相似,都是前期高烧体弱,后期渐渐嗜睡难醒,最终呕血脱力而亡,便觉得此事有古怪。所以将我安插进宫……这一切都很顺利。何贵妃十分信赖我,对我不止一次地委以重任。替她与前朝串通消息。就连该选何家的哪一个女郎嫁入东宫这样的大事,都会与我商讨……”
言及何贵妃,吴德脸上渐渐浮现出微笑来:
“她待我很好。除了大小姐,她是待我最好的人……可惜,我进宫后,渐渐查出,何贵妃与二小姐、姜才人之死有着莫大的关联……”
“叶晚心中的毒,是她一口一口吃进去的。”梁君复背着身,接了吴德的话,“叶晚心彼时年幼,常常进宫,与当时还未出嫁的淮阳郡主一起玩耍。姜才人的年岁与郡主相仿,三人便常常聚在一处。‘摧心肝’就混在姜才人准备的饮食、香料之中。”
姜才人的目标是叶晚心,是而下毒的吃食都是淮阳郡主不爱吃但叶晚心喜爱的。
每次毒药的剂量都十分微小,即使郡主或姜才人自己误食,一次两次也无甚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