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亮了。 然而牡丹再也看不到了。 文鑫赶来时,宋君君已经走出了鸳鸯堂。 “牡丹姑娘她……” 文鑫跑得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教雨水与汗给打湿了。他迎上去,问道。 “断气了……断气了……”宋君君失魂落魄,轻飘飘地说。 文鑫万分自责,哭丧着脸,道: “是文鑫来迟了……” 宋君君摇摇头,拍了拍文鑫的肩头,强撑着安慰他: “该走的留不住……心死之人,我救得了她一日,救不了一世。” 就像兰姨那般,铁了心要寻死的人,哪里又能救得了? “何瞻晕了还没醒,你去他家报个信吧,让人来抬。鸳鸯堂牡丹死了,今日闭馆。堂里乱糟糟的,恐怕腾不出人手照顾他……” 宋君君说着,转过身去,一步一挪往前走,却似乎万般劳累,连神色都倦怠许多。 文鑫看着宋君君,心下担忧,刚想追上去,却听得宋君君道: “不必跟着我。兰姨死了,良娣尚在东宫禁足。你便去告诉她一声。亲生的母亲为她死了,哪怕她再不愿认这个母亲,头七忌日时,也该坟头敬香怀念一二吧?去吧。不必跟着我了,我想静一静……” 宋君君摆摆手,缓缓朝前而去。她是想着,何巧巧与兰姨好歹是母女一场,巧巧再不肯面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今生母也算是为她而死,她怎么也该知道。 只是,宋君君这一念之下的仁慈,终究是害了自己。 她低估了人性的恶,错误地选择了相信女儿对母亲的爱。 文鑫按着宋君君的吩咐去了,宋君君心绪始终难平。雨停后的街巷,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可她心中却只有难以名状的唏嘘。 从她去年开始努力完成系统下发的“终极任务”起,便眼见着世间的美好,总是不得长久。 美满如王安华一家,老实本分,父亲却被奸人李代桃僵,全家仅余她一个活口,歹人甚至不惜千里追杀,只为灭口; 骄傲如何阿宝,张狂恣意却困于情爱,清醒过后遁入空门,却阴差阳错撞破叶晚鸢的密谋,被残忍杀害; 孤高如叶晚鸢,苦于权贵高位不可得,最后却为着权势罔顾人命,生之尽头亦有此生难以言说不可偿愿之事; 而生于泥泞的梁牡丹,遭人折辱好不容易遇见微光,本以为能苦尽甘来,却是造化弄人,血缘阻隔更甚世人冷眼。 宋君君迷茫了。 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每一件悲剧,似乎都有始作俑者,却又似乎再无挽救之法。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皇帝虽年迈但并不昏庸,太子偶有顽皮却也是正人君子,朝中势力虽盘根错节,但也不乏如太师一般忠心耿耿又有才干的纯臣。 政治算得上清明,四海称得上太平,却如何还有如此之多的阴暗滩涂?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宋君君闷头想着,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未央宫中先皇后的牌位。 太子说,母后曾亲蚕躬耕抚慰百姓,曾高坐金銮殿与皇帝共治天下,却仍是说自己困于皇宫高墙,郁郁而终。 她抑郁的,究竟是什么? 是在这大齐永远无法实现国泰民安、百业昌盛的“大同”社会吗? 洛生驾着马车,老远就看见了宋君君。 她去的方向,并非东宫的方向。 他刚要呼喊太子妃,却想起宋君君往日的吩咐,便只道: “君君,您要往哪里去?” 宋君君回头,看着洛生,扯了个笑容,道: “回家一趟。从此处去,穿过民顺坊,可以回到宋府。” 洛生点点头。 是洛生找来的宋君君,他也想救下牡丹这个好友,只是他也明白,去意已决的人,如何留得住? “您若是不嫌弃,便让洛生送您去?” 洛生赶着马车,到了宋君君跟前。 她摇头谢绝。 “牡丹的事,您不要太伤心了。” 洛生眼见了牡丹离世的全程,也全然见到了宋君君在牡丹坠亡后那错愕慌乱的神情,便更是担心她会自责不已。 “嗯。”宋君君点点头,道,“她的后事,我不便插手,只能出些银钱。还请你费心。我想自己走一走。你去吧。” 说着,宋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