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女士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一阵绞痛,也顾不上自己羸弱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冲到温枕身边,一把将人揽住:“别哭,别哭,是妈妈错了,妈妈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是妈妈错了。”
母亲的怀抱在一刻成为温枕的依靠,她像是从高处坠落一般,毫无支撑地瘫倒在母亲怀里,要靠着从母亲双臂传来的力量才不至于跌落到无尽的深渊之中。
温枕细碎的啜泣声像是带着棱角的石块,硌得舒念心口直痛,她突然想起今天下午温鸣的那句话——做父母的,总是把自己认为是好的东西给子女,但却从未想过,这份好心在子女看来究竟是什么。
她以为自己隐瞒病情是在保护温枕,可如今看来,正是自己的这份保护,将温枕推入了一个更深的伤痛之中。
“妈妈,妈妈真的错了。”
舒念女士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将温枕抱得更紧些:“我不该对你撒谎,不该不告诉你我的病情,也不该...也不该瞒着你去和周槐安商量那样的事,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
温枕依旧在哭,没说话,只是将头往母亲怀里埋得更深些,仿佛这样,就不用思考那些缠绕在自己脑海中的复杂念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泪的流淌带走了体内一部分悲痛的情绪,温枕的呼吸慢慢归于平静,舒念女士也拉着她的手,二人一齐坐在了沙发上。
温枕靠在母亲的肩头,低声道:“我记得小时候和你说,等我长大了,我们两要一起去环游世界,你还记得吗?”
母亲点点头,:“记得,你那时候可喜欢看风景册了,每看到一个好风景就要在地图上标记下来,我一直以为你长大了要当一个探险家呢~”
想到这,舒念女士唇边露出一抹笑容:“谁能想,后来突然喜欢上音乐,去写歌了呢?”
温枕一怔,随即苦笑一下。
今天这么多事交杂着,她都忘记自己还有一件事情尚未处理,只是现在想来,这件事就算是真的,和其他正在经历的事情比起来,也是微不足道,不值得自己再去花时间的。
母亲沉浸在对过去的追忆中,自然没有注意到温枕神态的变化,接着道:“我还想过,以后要去看你的演唱会,要去给你,那个词怎么说?应援呢~”
温枕鼻头一酸,又要掉泪下来,她赶忙眨巴两下眼睛,忍住这股趋势。
事情发展到这,舒念女士似乎也没有要避讳的,也就敞开本心,就像每一个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母亲那样,缓声道:“小周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听到周槐安的名字,温枕心头一震,抿紧双唇。
“我去找他的时候,心里其实也很不好受,很内疚,但你知道我把那些话和他说完之后,他给我说什么吗?”
“他和你说的一样,他说他不怪我,他理解我,理解我作为母亲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理解我希望你一直快乐的生活的愿望。”
温枕喉头一哽,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块烙铁,蒸汽正在灼烧着自己的气道。
“可是,”
母亲拉了一下温枕的手示意她做起,等面对面时,她抬起温热的手掌,在温枕的手上摩挲了一下,眼底满是悲伤的歉意:“我错了,我做的这一切不能让你开心快乐,这是我最重要的愿望,我却没有把它完成。”
“妈。”
温枕吸了下鼻子,眼泪又有往下滚落的趋势。
舒念见状连忙安慰地拍拍温枕的手:“别哭,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好在现在还不算晚,你去找找周槐安,让他不用理我说的话,你也一样,做想做的事,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好不好?”
温枕没立刻说话,只是回望着母亲那因为长久的生病而略显混浊的眼睛,片刻,开口道:
“我记得你上次说想去画瑞士的雪山?”
母亲愣了一下,点点头。
温枕弯着眼睛笑道:“好,那我们就去画瑞士的雪山好吗?这件事能让我开心。”
舒念女士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温枕话里代表的意思,释然一笑:“好,我们去画雪山。”
温枕看着母亲的动作,也笑起来,站起身:“那我现在就让医生过来检查你的身体,然后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出院。”
说完,温枕便抬腿往外走,只是刚走到门口,母亲便在身后道:
“不着急,你要不然先和周槐安打个电话?”
温枕的手搭在门把上,垂眸思考了片刻,转过身,粲然地笑了笑:
“以前周槐安说过,会做一切让我开心的事情,你放心吧,我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