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大的包厢里一片寂静,周槐安视线迷茫地看着温枕的母亲,似乎正在不断消化从中听到的信息。
而他越这样,舒念心中那份自责与愧疚之感便更重,甚至无法直视周槐安的眼睛,将视线下落到木质桌面的纹路上,眼底更是晕着散不开的愁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槐安才听到自己有些哑然的声音:
“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傻子,温枕母亲说的话也不是什么需要细品的谜语,周槐安这么问,不过是给自己依旧处在震惊的内心设置一个缓冲带,一个将上次见面时鼓励自己、支持自己去做喜欢的事情的长辈和现在这个希望自己放弃热爱的长辈融合在一起的缓冲带。
舒念的视线依旧垂着,愧疚之情像是蚂蚁在不断啃咬着她的内心。
她知道,自己正在利用眼前这个少年对自己女儿的喜欢,她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但同样的,对女儿的担忧也在她的心头萦绕,纠结片刻,舒念开口道:
“她父亲向来是看不惯温枕的所作所为,现在我在后面替她撑着,多少还好些,但万一......那个男孩我也派人调查过,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等到所有事情摆上台面,温枕就像是一只被扔在狼群里的小羊羔,不出两三日就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所以,所以...”
讲到激动处,舒念有些说不下去,只能用担忧又惊惧的眼睛看着周槐安。
“所以,您想让我至少也变成狼群里的一员。”
周槐安的声音是温枕母亲从未料想过的平静,甚至有些沉寂,她的视线被羞愧之心牵扯着再次下垂,紧咬着牙根,屏住呼吸。
周槐安看着,听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除了震惊,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妄的哑然——当初周广鹏和周牧海用温枕的事情来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到会有这一天?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一条环形跑道上跑步,明明已咬牙坚持,精疲力尽,却又再次回到了终点。
周槐安垂着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将指甲嵌进肉里,直到周围的皮肤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白,他才感觉到从神经末梢传来的轻微刺痛感。
他想起温枕的脸,那张笑着看向自己,眼底充满着对现在和未来的期待的脸——
他想再尝试一次,即使又可能面前的依旧是一条环形跑道,他也想再试一次。
沉默片刻,周槐安抬头:
“阿姨,您有没有考虑过,温枕也许并不像你想象的一样是一只没有反抗能力的小羊,又或者,她也并没有多希望自己要和狼群生活在一起。”
这是周槐安所能想到的最不刺激舒念的话,但对面的女人却依旧飞快地抬起头,眼神中既有根本掩饰不住的焦虑,也有一种笃定的坚韧:
“也许你说的都对,也许我的女儿比我想象的要坚强机敏的多,也许她能应付所有不好的情况,但,但我没办法,我是她的母亲!”
舒念的声音到最后近乎哀求,周槐安的心头猛然一震,像是被人用重锤敲击,钝痛感开始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的血肉。
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温枕母亲那有些失控的情绪也在时间的流逝下慢慢平息,才重新深吸口气开口说话,只是这次声音里没有了方才那么多的情绪,只剩下一股从骨头缝里露出来的平静:
“温枕的父亲,骨子里是一个极为冷血的人,他这辈子除了爱钱,没有爱过什么任何东西。”
周槐安眉间一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突然想到了周广鹏。
看来在某些方面,这些不称职的父亲是有共性的。
“我想过,温枕和你在一起之后可以脱离这个家,不用受她父亲的制约,不去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你们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其实也不错。”
这算是一个不错的畅享,也是周槐安想做出的保证,但是他没有开口,因为很显然,舒念女士这话不过是个铺垫,并不符合最开始他想让周槐安进入公司的结论。
“但...”
果不其然,沉默了几秒后,舒念女士开口了:“但你也知道,温枕想走的路,是一条不能有人在她背后使绊子,给她拖后腿的路。”
直到这一刻,周槐安才终于从零零碎碎的信息中拼凑出温枕的母亲在今天找到自己的原因。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眼,试图在对方的脸上找到当时那个支持自己的长辈的模样,然而舒念女士的表情带着不忍、带着歉意、甚至带着悲伤,却唯独没有那份淡然的鼓励与支持。
“所以,”
周槐安听到自己异常平静的声音:“所以,您想要让我进公司,至少这样能保证温枕的父亲,和那个男孩不给温枕想要做的事情添堵,对吗?”
平静的声音之下,是几乎快要无法支撑的神思,舒念当然明白,她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这个和自己女儿没差多少年龄的男孩。
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的,是让这个男孩牺牲自己所追求的一切,去成全自己的孩子,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
“我的股份虽然不多,但足够你在公司里站稳脚跟,再加上你本来就聪明,可能能在这方面有自己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