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真的只是在泡澡,然后……她好像睡着了。
好像又不是的。
她一开始就是觉得累,头痛头晕,心情也闷堵得厉害,吃完饭没什么事做就上楼洗澡,觉得淋浴无法舒缓,便在浴缸灌了水躺进去。
泡着澡,人被氤氲漂浮的热意浸润,身体的确要轻松了很多。
但不知是不是被水压包裹,心口萦绕的那一团瘀阻似乎越来越重,让她快要喘不上气。
她靠着浴缸,脑子里思绪杂糅。
程之兖哭泣的声音和样子,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与他出生时候洪亮的哭声重叠,令她如受针扎。
她忽然又无比清晰地回忆起,孕晚期的时候,她十分难受,白天无法久坐久站,夜里难以安睡,她耻骨痛,肋骨也痛。
孩子在肚子里日夜不分地动来动去,极不安分。
在室内,她穿着单薄贴身的针织裙,都能清晰看到肚皮上鼓起来的痕迹。
有回照顾她的阿姨看见了,很惊喜地说,孩子的屁股顶起来了。
她当时恶心得饭都吃不下去,搁下筷子就回了房间。
顾迎清厌恶阿姨看她肚子的眼神,好似她是个怀了崽的没灵魂的动物,甚至连动物都算不上,只能算个单纯的容器。
开了个头,回忆就翻天倒海,无孔不入。
九个月的相处,后来几个月孩子在里面是在握拳还是踢脚,即便她不想理会,刻意忽视,但她其实都能分辨出来。
兖兖好动的性格,原来早已有所体现。
只是小朋友遗传了他爸爸,比四维照片里好看很多,以前在小孩房间看到两三岁的照片,脸蛋很是圆润可爱,只是不知道刚生出来的时候是不是跟四维里一样丑得像外星人。
他爸爸……
程越生。
顾迎清往脸上浇了把水。
越来越多的声音和画面涌入,她头疼欲裂,眩晕之间出现耳鸣。
顾迎清哗地将自己沉入水中。
噪音好似忽然间消失,耳边闹钟纷纷安静。
满池温水像晃动的膜,一层层将她与外界隔绝。
只是水中闭气有些费力,让她仿佛再一次置身州港的冷海,生理上感到恐惧。
可她受够脑子里纷扰的杂音,太喜欢这样安静的环境,便全心抵抗着不适,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
快要窒息的时候,她冒出水面呼吸,杂念回笼,再次打扰她。
过一会儿再沉下去。
两次过去,眩晕和疲惫感加重,反而使她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恋上在静水中寻找平静,便再次入水,这次刻意想让自己待久一点。
不知不觉,顾迎清觉得胸口发胀发紧,脑中闷闷静静,她恍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似晕非醒时,她呼吸了一口,一口水灌进口鼻,她想浮出水面,但手脚已然没有力气……
眼前一片黑暗中,几道闪电似的白光乍现又乍逝。
她动不了,困得很,就任凭身体放松,睡过去。
倏然,顾迎清感觉腹部剧痛,忍不住呕吐。
人登时清醒过来,气管和鼻腔被水呛到,她剧烈咳嗽,差点换不上气。
她回不过神,不知发生什么,只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以缓解那股窒息的痛苦。
一股力道狠狠捏住她的脸,迫使她瞳孔聚焦。
顾迎清呆呆看着程越生盛怒之下紧绷的脸,被问在干什么,她在泡澡啊,太累了。
可当她一点点清醒,记起方才的经过,她瞬间感到惊悚,后背发凉。
更可怕的是,她当时竟然荒谬地感到舒适……
呛过水的喉间有异物感,顾迎清战栗着伸手抚自己的脖子,神情惊恐茫然。
程越生脸色煞白,见她如此,不忍心多说她一句,揩干她脸上的水珠,压抑着未消的余怒和惊骇,低声问:“怎么样了?”
回想刚才她躺在水中的画面,他难以抑制地想起州港那回。
顾迎清在发抖,程越生一言不发扯过浴袍将她裹起来,想抱她起来,才惊觉手脚都他妈吓软了。
定了定神,程越生才将她打横抱起,回床上。
顾迎清觉得自己又开始不正常了,神经好像已经开始麻痹她的生理感知系统,眼泪无助地流,下意识地抱紧面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程越生惊魂未定,坐在床边,手里紧搂着人。
他不敢想,要是晚几分钟回来会怎样。
顾迎清缩成一团,脸闷在他颈间,他大掌按在她背上,越揽越紧。
不多时,程越生听见细如猫叫的呜咽声。
程越生一腔后怕,强行冷静下来,察觉她贴在自己脖间的脸颊温度有些怪异。
他垂首用脸试了试她的额温,又将手伸进浴袍摸她身体。
顾迎清在发烧。
程越生有种难以言说的焦头烂额之感,连忙拨了管家电话,让人送退烧药来。
随后又替她吹头发。
顾迎清已然也被自己先前的经历吓得魂不附体,加上生病,意识不太清醒。
否则不会乖乖枕在程越生腿上,脸朝着他腰腹,任由他给自己吹头发。
顾迎清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