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去了京山附近一家外观朴素,陈设简单,菜色寻常,价位适中的中餐厅。
孟延开后脚到,看周围安安静静,别无他人,颇感意外:“你没带人来?”
“在附近。”程越生灭了烟。
孟延开就说,他不可能独自前来。
“大周末的,又麻烦你了。”程越生同对方握一握手。
“客气了。”
头回跟孟延开见面,程越生就知他重视家中女儿,但凡有时间,大多留给孩子。
要不要舍弃陪孩子的时间,除去利益衡量,他还得根据关系亲疏做取舍。
程越生一开始觉得他屁事多,在自己地盘上装逼,多次接触下来,发现对方在重要决策上利落果决,并非拖拖拉拉,鼠目寸光之辈。
双方有合作往来,加上有秦家一脉的关系,二人才逐渐相熟。
不久,陆续来了两个中年男人。
一个是纪律检查部门的黄维坚,一个是市政的周昶。
恒泽跟市政搞过多个合作项目,孟延开跟周昶打过不少交道。
上半年,程越生就通过孟延开,与周昶搭上线,替德信拿下了智慧数字中心的开发项目,加上在南江东港新城科创湾的智能研发中心联动。
程越生跟周昶周旋许久,混熟了,才隐晦问起,对方在检查部门有无认识的人。
周昶立刻戒备起来,对他来说,宁愿少个朋友,也不愿多个敌人。
尤其是程越生这样的人,想拉人下马,还要到北城来找上面直属部门的人,可见对方身份绝不一般。
周昶翻了州港程家的陈年往事,料到跟这有关,如果好办没风险,程越生直接找他姑丈谢汝景不就行了?
显然是不想牵累家人。
周昶心想,这事虽然不归他管,但他确实认识检查的人,若是成了,对方部门有功,他也能让对方记一笔人情;可要是不成,遭人报复,后患无穷。
谨慎又谨慎地权衡之后,加上孟延开当说客,告诉他证据充分,他才将这事告诉了黄维坚。
黄维坚这人行事以稳妥著称,出手前调查充分,下手时布局周密,可一旦风险超过预期,他便会及时收手,当看不见,因此从没出过岔子。
黄维坚听周昶提了此事之后,说先来探探事大事小再说。
桌上推杯换盏,喝的是普通酒,吃的是简餐便饭,东拉西扯之后,程越生才隐晦提及此顿饭的目的,问黄维坚认不认识南江的邓荣涛。
黄维坚略愣,心中有了数,说:“开会时见过几次。”
“那您应该知道他之前在州港任职?”
“略有耳闻。”
程越生微一颔首,笑笑说:“我父亲生前跟他关系还不错,我父亲去世后没多久,他就被调到南江。”
程越生又说,邓在南江的职权比在州港时更低,被耽误了几年。
黄维坚沉吟:“那挺可惜。”
到别时,黄维坚说,这事等他考虑一下,同人商议后再做决定,让程越生等消息。
德信打算收购恒泽和一家地产集团联名共建的商业综合体的另一半所有权。
该地产集团的大股东是沈氏集团,之前因为决策错误面临资金链问题,后来沈氏出了问题,该地产公司杠杆超标,名声又被拖累,只好出卖所有权回血。
晚上,程越生带人和该集团董事长吃饭,约在私人山庄里。
吃饭的餐厅距离程越生的住址不远。
饭前程越生接到程婉黎的电话,说已经登机了,雪中午左右停的,没有导致航班晚点。
饭局还没过半,约莫八点过,程越生眼皮跳了跳,心头莫名发慌,有点儿像他喝酒熬通宵之后又跑去打了几个回合的拳。
生起一股冲动,让他想给顾迎清去了个电话。
电话拨了出去,久久没人接。
身旁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哈哈大笑,几乎盖过听筒里机械女声告知他暂时无法拨通的声音。
程越生起身一面重拨电话,一面跟人说有事先走,又麻烦孟延开代为应酬。
不等人回答,他抓起外套走人。
路上程越生一直没停止拨号,路蜿蜒,车在山庄里面绕来绕去开了小几分钟。
问蒋骁,对方说顾迎清没出过门。
从外看,别墅楼内灯光通明,程越生稍微定下心,也许人闹着脾气不肯接电话。
他摸大衣内袋的房卡开了门,进去,地上摆着孩子玩过的乐高,沙发上搁着本摊开的速写本,餐桌上有没吃完的晚餐,还未叫人来收拾。
楼上楼下一片寂静。
程越生喊了声:“顾迎清?”
没人应。
他一步三台阶上了楼,四处空空,又叫声名字,无人回应。
浴室里也亮着灯,他推开。
开门是洗手间干区双盆盥洗台,与湿区相邻,按摩浴缸在尽头靠窗的地方。
里面开着取暖,盥洗台上一堆用过的女士护肤品。
程越生没看见人,匆匆往里瞧了一眼,低头拨号,手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响起来。
他正要循声过去,抬眼时余光扫过浴缸,发现静止的水面微微晃动,折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