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范面不改色地摇头:
“某从此就不再是冀州刺史了,不敢再有使君之称。”
言毕,对着司马懿再行一礼,转头招呼随从,离开邺城。
但见其队伍浩浩荡荡,不下三百人。
其间甚至还有人牵着十数匹好马。
司马懿虽略感意外,但也没有深究。
毕竟这些年来,世家大族,豪右权贵,兼并土地之风,并没有随着大魏势衰而减,反而是越发猛烈。陀
比如台中三狗,人在许昌,犹敢借势吞洛阳皇家汤沐,并河内官府屯田。
其贪婪之心,可见一斑。
尽掠世间之财,接着自然是耽于享乐,奢靡无度。
桓范乃是出自沛郡龙亢县桓氏。
桓氏累世传袭《尚书》,可谓经学世家,世出公卿。
桓范虽说有清廉节俭之名,但名声这东西嘛……
司马懿看着这支长长的队伍,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捉摸的神色。陀
先帝欲抑浮华之士,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不过眼下还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耐着性子等桓范的队伍全部出城,司马懿就迫不及待地让人前往府库检查。
果见真如桓范所言,府库物资,图籍文书,皆被封存得好好的,并无故意损坏。
司马懿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
“桓元则没有骗我,图籍皆全,看来这冀州土地丁口,尽入于股掌之中矣!”
想起自己困于河南河内这么些年,既要全力挡住西贼,又要求粮于东奸。
有谁知道这其中的憋屈?陀
现在好啦,现在好啦!
饶是司马懿老谋深算,但当他拿起一册图籍,一只手用力地在上面拍了拍,满脸已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之色。
只要控制了河北,从此就再不用受制于奸人。
可谓是鱼脱网罟,跃入大河,从此自由矣!
桓范走了虽然有些可惜,但他也算是识趣,悬挂官印于堂上,作出辞官归里的模样。
如此自己就不会被说成是驱赶朝廷命官,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大不了再上书朝廷,请朝廷再另派刺史主政前来就是。陀
至于自己嘛,在刺史到来之前,为了防止西贼趁机东进,自然是要辛苦一番,代理冀州之事了。
只是自己兵入邺城,除了是孤军伐贼,不得已退守冀州。
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讨曹爽之罪。
而曹爽之罪大者,莫过于辱及先帝。
想到这里,司马懿又连忙唤道:
“来人,召集人马,随我前往铜雀苑。”
以前铜雀苑的守门吏,可算得上是个清闲安逸的职位。陀
谁料到这些日子以来,简直是遭受了最大的危机。
眼看着桓使君领人夜闯铜雀苑,还不知自己将要受到什么样的连累。
此时再看到太傅领着人马过来,守门吏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偏偏职责所在,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小人拜见太傅,不知太傅前来,呃,可是,可是有什么事?”
面对这位有些战战兢兢的守门吏,司马太傅可就比桓使君和蔼可亲多了。
“无须如此,我此次领军前来,乃是讨奸人,振王室。听闻曹爽私纳先帝才人,还敢藏于武皇帝所建的铜雀苑中。”陀
“此等行径,简直就是藐视皇室,践踏皇权,称之为逆贼臣子亦不为过。”
“故而我此次前来,就是要揭露逆臣之倒行,清王室之污垢。”
守门吏一听到这里,顿时就是冷汗淋漓,双腿发软,几乎就要瘫软在地。
“嗯?”
司马太傅看到对方这个模样,心里敏锐地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何故这番模样?”
“太……太……太傅饶命!”陀
守门吏的牙齿在格格地上下打架,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小人,小人只是个守门的,这禁苑里头有什么,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原来如此。”司马懿摇头失笑,“吾又没说要为难于你,你何致于此?你且让开,让吾进去。”
守门吏双腿俱软地挪开身子,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
“有一事,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正要越过守门吏的司马懿,顿时又停下脚步,“何事?”
“桓使君,桓使君在三天前的夜里,曾带了大批人马,闯入铜雀苑……”陀
话未说完,司马懿就猛地瞪大了眼,眼珠子有如死鱼般地突出。
原本和蔼可亲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见,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