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大悦:
“外面冷,且进去再说。”
“陛下请。”
天女侧身伸手引礼。
廉昭等人识趣地站在原地,不敢跟着进去。
毕竟是天女所居,岂容得世人驻足污染?
能进入这里头的,除了陛下一个男子,剩下的,全是从后宫里精心挑选出来的女官。
越过两道拱门,天女推开一个大门,但见一个封闭的大回廊就出现在眼前。
回廊两侧雕金为镂,绘彩成图,安置在两边壁上的十来根白蜡烛,根根粗如婴儿手臂,火光跳跃。
光线与黑影交错晃动间,竟让镂图犹如活了起来一般,端得是玲珑巧妙,光怪陆离。
单单是这白蜡烛,便让身为帝王的曹叡露出赞叹之色。
听天女说,这等白润如玉的蜡烛乃是昊天上帝所赐,唯有受昊天赐福之人才有资格享用。
蜡烛越粗,福气越大。
曹叡目前,也只有在天女所居的宫殿里,才能见到这等蜡烛。
他也曾问过天女,何时他才能用上这等蜡烛。
天女只言陛下福缘一到,世间自会出现,若是未现,那便是时机未至。
曹叡得了这番话,也不好再多问。
迈步进入大回廊,走到尽头,直接就是一个宽阔豪华的寝宫,所陈几案帷幔等类,格调奇特,华贵侈糜,具有一种神秘的诱惑力。
最显眼的是一面巨大的铜镜立在卧榻对面,卧榻区域的一切活动都在镜中呈现出来。
四周各色纱帐长垂曳地,风吹纱动,扑朔迷离,使人飘忽神醉。
“陛下请。”
曹叡也不客气,直接就是往榻上一躺,身子立刻就陷入了温暖而软绵的软榻里,让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闻着幽幽却又不知名的芳香,让曹叡浑身一阵轻松,只觉得有些飘飘乎如乘风而起。
相比于冰冷的天子寝宫,曹叡更喜欢这里。
因为在这里,他总是能很快入眠。
“听说你最近又出宫去了?”
“是,长公主有请,妾实是却不过,所以就去了公主府上,帮公主祈福。”
后宫嫔妃连见家人都不可轻得,但天女是个例外。
毕竟为帝室祈福,帝室可不仅仅是陛下一人,还有诸宗亲王公。
当然,普通的亲王也请不动天女,也没资格请。
但与曹叡血缘亲近的,或者是曹叡本人亲近的,只要得了曹叡允许,还是可以偶尔请天女去府上祈福的。
天女口中的长公主,就是清河公主,也就是曹叡的姑姑,曹丕的姐姐,身份自是不一般。
她虽是嫁给了夏侯楙,不过这几年来,夏侯三家实际已经遭到了曹叡的冷落,连洛阳都不得轻易出去。
所以清河公主早就与夏侯楙分居,独居于公主府。
“唔,吾那个姑母,常年受夏侯楙冷落,我以前还误会她的,只道她是妒妇。”
“现在看来,反而是我的不是,你去帮她祈福,也算是帮我补偿她一番。”
说到这里,曹叡不禁叹了一口气。
只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实是太累。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竟是连夏侯家都不敢轻动,实是有些窝囊。
更别说并州刺史毕轨,明明差点害得并州胡人大乱,自己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让他继续呆在并州。
因为姻亲宗亲,能用的,敢用的,实是没有几个了啊!
现在世家的势力越发地大了,若是自己再主动削弱姻亲宗亲,以后别说维护天子威信,皇位只怕都会不稳。
曹叡闭着眼躺在那里,思绪飞散,自然是没有看到,坐在榻边的天女听到清河公主常年受到冷落时,脸色有些微妙。
她的声音跟着有些缥缈起来:
“陛下说的是,妾记下了。”
顿了一顿,天女又说道,“说起祈福,陛下,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叡仍是没有睁开眼,开口说道:“为天家祈福就是你的本职,还有什么不当讲的?有话直说就是。”
“那妾就直言了。听闻长安有汉武求仙时所铸铜人承露盘等物,妾就想着,若是把那些东西搬至洛阳,让妾借以施法,说不得能让陛下承汉武之运”
曹叡一听,豁然睁开眼睛,竟是猛地坐了起来:
“此法当真能让吾承汉武之运耶?”
天女淡然一笑:
“承露盘所接,乃是无根水,上不着天,下不接地,若是饮之得法,少说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汉武饮之不得法,犹能活至七十岁,况乎陛下?”
“前汉至今已有数百年,期间长安城多经战乱,然承露盘却安然无恙,可谓天意暗喻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