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侯一时无话可说,沉默下来了。 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他发出声音来:“承业,你生来就是这侯府的继承人,你不懂得你母亲为了承志的一片良苦用心,现在,她已经知错了,不再妄想着替承志跟你抢侯府继承人的位置,只是想要多赚一点钱,能让承志以后做事的时候,随心所欲一些,不必为了银子的事烦恼,你该理解她的苦衷。” “你二妹妹要嫁给三皇子殿下,嫁妆也不能太寒酸。” “我们家,也还欠着你表妹二十万两银子。” 字字句句,都在说侯府的银子不够花。 “爹,为了钱,所以就牺牲兰荷吗?”沈承业想不通了:“我们家没有到这份儿上啊。” 赫赫扬扬的永兴侯府,就算是那些祭田,也够一家子吃喝了,没有到卖女儿的地步。 永兴侯摇了摇头:“承业,你已经是快要娶妻的人,怎么还说出这么天真的话,这不是牺牲兰荷,本就是门当户对的亲事,顺带才带来的好处,这世人说亲事,不都是考虑都利益互换的?” “就像你和郑云姝的亲事,当年你亲生母亲,知道你身子骨弱,上不了战场,只能走文官的路子,就千方百计替你订下了和郑宰相家的亲事,为的什么,为的就是你能获得郑家文人清流一脉的底蕴,以后会有好的老师,教你读书,帮你走科举的路子。” 沈承业觉得自己和父亲说不通,他和郑云姝的婚事,跟沈兰荷的亲事,明明不是一回事。 永兴侯还在叹气:“只是你小时候,就喜欢玩些女孩子的游戏,踢毽子,玩手绳,做灯笼,提起读书,你就总能累出病来,吓得家里人都不敢逼你,由着你,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 沈承业不禁想起小时候的事,读书,当然不会是享受了。 把那么多不懂的知识,装进脑子里,太多,太难了,先生又很严厉,小厮们就经常带他玩儿,后来。 他已经想不起来了,总之,他发现有个小厮很会雕刻东西,他试着雕刻了一朵桃花送给二妹妹兰若,兰若很高兴,继母夸他做的真好看啊。 兰荷见了,吃醋,说她也想要,她们都有了兰馨兰溪也不好拉下了,大家都不听的夸奖他,他忽然就对这些感兴趣了。 “承业,你不要觉得家里的人,都对你图谋不轨,你要相信你自己,而不是听别人怎么说。” 这个别人,永兴侯说的有些郑重。 沈承业惊讶地看着他爹永兴侯的眼神,几乎下意识的他就听出来了,父亲说的那个别人,是何妙菱。 因为,除了她,没有别人插手过侯府的家事。 “爹,表妹她……” “承业,我说的这些话,你还不明白吗?”永兴侯对沈承业有些失望了:“我对你寄予厚望,不管你二弟多么有出息,我都没有想过让他越过你去,你要是这样是非不分,我将来还怎么敢把侯府交给你。” 这话就重了。 沈承业的心仿佛被刺痛了一样:“爹?” 永兴侯叹了口气:“好了,你出去吧,今天我说的这些话,你好好想想。” 沈承业无奈之下,只能离开,他想不通,为什么爹变成这样是非不分的人,他却还说他是非不分? 明明是继母有私心,他却要理解她这份私心,这算什么? 这不就助纣为虐吗? 竟然,还说什么沈承志比他更优秀,他都没有想过让他取而代之? 他是嫡长子,自古以来,嫡长子继承家业,他的母亲才是他的原配夫人,可是多年以来,他都没有从他的口中听到过有关他母亲的一丁点事情。 好像他母亲没有存在过一样。 沈承志觉得心里憋屈,愤懑的心情憋得他都要疯了。 嫡长子继承家业,让父亲一说,好像是他抢了本来该属于沈承志的东西,他是不是还得谢谢他? 沈承业心情抑郁,次日便去了广仁药铺,借故拿药的名头,见了何妙菱。 “小王氏和沈兰若母女俩的胆子,都是来源于我父亲对她们的纵容和宠爱,我直到昨晚晚上,才想明白这个事。” 偌大的侯府,他觉得孤立无援,人家才是一家人,他这个原配生的嫡长子,是个多余的,碍眼的存在。 何妙菱看着沈承业微红的眼前,一个大男人,被刺激的几欲落泪。 从前他觉得侯府是他的家,继母慈爱,弟弟妹妹相处的都很融洽,现在才知道,这些都是他自己以为的,其实人家嫌弃他嫌弃的不得了。 他怎么能不觉得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