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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冻”两字如石子入水,惊起水花四溅,在这吵杂的议论声中蓝问真恍然大悟。
“你是说,他早就死了几天,是被人放在冰窖中保存,又拿出来解冻,所以才会看起来像是死于昨夜!”
“没错!”逍遥肯定道,“人死后两刻钟,经脉中的血液才会停止流动,虽然死者形如干尸,但并非被放干了血液,所以他是在死后的两刻钟内,血液还在流动的时候,被人放进了冰窖保存,才会留下冻疮。”
“阙家,有冰窖的吧。”逍遥这话是在问已经傻眼的小厮,可她的眼眸却不由自主地定到了阙从洲身上,她莫名有一种感觉——这一系列事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难道他是杀了这些人的真凶?”逍遥的这种怀疑有来由,但没证据,就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念头,但这个念头让她猛地打了个寒战。
所有人都知道阙从洲自幼体弱无法习武,这也是越叔叔(人屠越千风)亲口告诉她的,并且她也在百晓生的通天阁中得到了证实。
但她谨记着是阙从洲屠杀了全村,将那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打得毫无反击之力,所以她一直对阙从洲的实力存疑,直到她来到白鹤山庄的第一晚。
那晚楼若淳同她比剑,将她打下擂台,是阙从洲在下面接住了她,这让她找到机会探到了阙从洲的颈脉。
虽然时间很短,但也足够她诊出阙从洲脉虚无力,是典型的气血两虚,久病之人才有的脉象。因此逍遥断定他还不会武功,至少他还没有内力,所以她才敢前去行刺杀之事。
她杀不了三个月后神功大成的魔头,但她有足够的能耐杀掉现在这个羸弱的阙从洲。
可现在多日来的接触,让她发现这个男人是如此的深不可测。
尤其是这个小厮,也就是甘罗被抬过来时,他问逍遥“眼熟么?”
那是一种洞知一切的语气。
逍遥觉得,若不是他眼线遍布整个白鹤山庄,知晓所有的事情,那便是他就是那个吸食人功力的凶手。
不论阙从洲是那种可能,都让逍遥深感棘手,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只身来报仇,是个非常莽撞的决定。
她不知道,此时阙从洲正用余光瞥着她。
那双比女子还漂亮深邃的眼眸半阖着,流转间不经意地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狠厉,让他看起来不再像一个足智多谋的清贵公子,而是一头正潜伏的饿狼,随时都能一跃而起咬断猎物的喉咙。
逍遥打了个寒战,敏锐地抬眸看去,凛然杀意消散无踪,她只看到阙从洲垂首沉思,周围人都探究地看着她,刚回神的小厮磕磕绊绊地对她说:“冰、冰窖有好几处……”
残阳西下,给白鹤山庄染上一重妖冶的红,身处其中让人有种泡在血池里的怪异之感,令人心生不安。
迎客院内寥寥数十人,大半都是今天见过那小厮(甘罗)尸身的人。
阙昌坐在主位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沉吟,他身着惨白丧服,深邃的眉眼带着几分疲倦,显然是近日一直在为亡故的岳丈守孝。
良久,他沉声道:“你说,那人是死在三天前?”
逍遥颔首:“是。”
“确实如欧小姐所言,在冰窖中发现了痕迹。”开口的是那位总是神情严肃的管家。
“你是如何确定,他是死在三天前?”阙昌微微眯眼,眼睛的缝隙中透出审视的光芒。
逍遥哽了一下,想到了一些令她胃中翻涌的画面,艰涩道:“我们看着蓝前辈,剖开了他的肚子。”
“嗯?什么?”阙昌有些惊讶。
他不是没听清,而是一时间不敢置信。
“我剖开了他的肚子,”蓝问真坐在一旁,神色淡然道,“在他的胃袋中发现了一些还未消化完的食物,都是三日前那晚山庄中大宴宾客的吃食。”
阙昌的脸色不太好,显然是有些被恶心到了,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
“阙叔叔,他胃里有三日前的晚宴的吃食,证明他是死在三日前。可凶手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在杀了他后,将他藏在了冰窖中保存,导致他身上留下了些许冻疮,然后在死了许多人后的近日,将那小厮挪出冰窖,丢在竹林中。”逍遥声音平稳,很有条理。
阙昌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知道冷冻尸身可以扰乱死亡时间这件事,故而并未提出异议,只是他不解:“凶手为何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