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凉风随着窗隙钻了进来,惊了桌案上的龙凤花烛,随风左右摇曳。 二人四目相对,面上均露出了一丝错愕,又急匆匆瞥开了目光。 谁也未曾料到,飞来寺桂花林中,二人已经见过。 又是一阵静默。 顾则安有些犯难,正思索该如何称呼,又该如何提醒她擦掉嘴角的碎屑。 青梧在这样的静默中,显得有些无措,随即站起身来,唤了一声:“世子。” “嗯。”顾则安颔首应道,随手将掀下的盖头置在一边。 顿了片刻,又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便歇在书房,明日还要进宫谢恩,你也早些安置吧。” 还未等青梧开口,便转身径直朝外走去。 博衣宽袖微鼓,青梧望着他的背影,暗自里松了一口气。 若是他留下来,她还不知该如何伺候,现下正合了她的意,总得慢慢来。 顾则安走至门口,脑中又浮现出那张樱唇,看向候在廊庑下的一众仆妇,“去做些吃食端来,好好侍奉。” 一众仆妇欠身行礼,恭敬应道:“是,奴婢定会尽心侍奉夫人。” 青梧隔窗听见外头传来的声音,有些纳罕,看上去淡漠如尘的人心思倒是细腻,竟还会关心她的吃食? 只是今日她已累极,再没心思去探究。 她坐在妆奁前,由着玉露玉萤帮卸下下钗冠,颈间瞬间一松,青梧抬手抚在颈后,轻轻揉捏着。 玉萤却是锁紧了眉头,眼眶有些泛红,忿忿道:“这才新婚第一夜,世子便歇在了书房,若是传了出去,旁人还不知如何看轻小姐。” 青梧却并不在意,“本就是盲婚哑嫁,且又是我高攀,不受刁难已是好极,至于旁的,不能强求。” 玉露在一旁低声嘟囔,“可是世子本就时日无多,若不抓点紧,难不成就这样守一辈子空房?” 青梧朝玉露嘘了一声,这丫头冒冒失失的,如今在人家的地盘竟敢如此言语,“这话便烂在肚子里,日后不可再说。” 玉露自知说错了话,赶紧噤声,忙不迭点头。 “这才第一日你们便如此心焦,往后还有千百个日夜,你们就是愁也愁不过来,日子还长,且慢慢来吧。” 说着,青梧往镜前轻凑,准备卸去脸上妆粉。 烛火迷蒙间,青梧瞥那几点碎屑沾在嫣红的唇角,怔愣了片刻,登时一惊,方才掀开盖头看见的她竟是这副模样? 双颊霎时如火烧般热了起来,这才第一日便丢了这么大个脸,青梧有些懊恼,原来不是关心她的吃食,而是知晓了她偷吃的行径,早知道便不吃那几块糕点了,饿这么一会儿也死不了人不是? 这时府中侍婢已将膳食端了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厨房本就温着酒菜,并用不了多少时间。 “夫人,吃食已备好。” 青梧回过神来,“嗯,下去吧。” 脸丢了便丢了,也不再多想,随即对镜将脸上妆容卸了个干净。 酒足饭饱后,净室已备好了热水。 青梧泡在温热香汤里,整日的倦怠尽数卸去,整个人松懈下来后,眼皮慢慢变沉,她靠在桶壁上闭上眼睛,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青梧洗浴时向来不让人伺候,玉露去整理床铺,玉萤则站在净室外候着。 两刻钟过去了,竟还不见人出来,也未曾听见声音,玉萤心里一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忙推门探去,只见青梧靠在桶壁上睡得正沉,玉萤伸手探了探水温,仅有余温。 赶紧将青梧摇醒,“小姐,小姐,快醒醒,怎么在浴桶中睡着了?这要是冻病了可如何是好?”又拿上大巾披在青梧肩头。 青梧慢悠悠转醒过来,才惊觉桶中的水已经凉了。 起身穿好寝衣,任由玉萤将头发绞干后钻进暖呼呼的被窝,铺天盖地的倦意席卷过来,不出片刻,便已沉沉睡去。 玉萤怕青梧换了新环境不适应,点了安神香,撒下帘帐,又将满室烛火吹熄,才退了出去,各自安歇。 ——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玉萤撩开帘帐,轻推了推青梧:“小姐,该起身了。” 青梧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红色的帐顶和喜被有些茫然,回忆了半晌,才想起如今自己已经嫁为人妇了。 昨日的乏累已经褪去,但周身还是软绵绵的,青梧缩进锦被里缓了片刻,这才起身。 今日需得进宫谢恩,可马虎不得。 舆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