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两人所预料的,这种御寒衣物最先在南方流行起来。 南方诸地,虽不似北方冬季苦寒,但阴冷起来也挺够呛,似被魔法攻击。但是南方的冷却又犯不上穿那等又厚又重的大毛衣裳,相反,倒是毛皮到了南方容易发霉生虫。 于是这“羽绒服”宛如异军突起,再加上宝钗帮探春出的主意,在那“羽绒”的内胆外头套上各种华丽的面料,锦缎的、刻丝的、刺绣的……做出剪裁得体,美不胜收的奢华服饰。但除此之外,也能用最朴实的纯色松江布,做出御寒极佳,而又朴实耐用的寻常羽绒服。 这种新奇的服饰在南方火了一整个冬天,在初春之际,火回了北方。 随着春意降临,那大毛衣服渐渐穿不住了,人们渴望穿上卸下沉重,穿上轻巧的春装。然而北方诸地春寒料峭,一到乍暖还寒时候,寻常棉服着实顶不住。 因此这整个冬天里都不声不响的“羽绒服”,在春天里成为京师的流行风尚。 那管事故意拍宝钗的马屁,笑着道: "这羽绒服只有一样不好,就是最近城里城外,连鹅鸭都搜罗不到了。" 宝钗闻言,也忍不住轻笑,道: “是呀。贾府那时派人到各村各寨,各酒楼茶肆,甚至各家相熟的大户人家去搜罗的羽绒。所以才让市面上鹅鸭奇缺。不过今年养鹅鸭的人铁定会更多,待天气暖了,这种短缺就会缓解了。" 这时,宝钗也已将管事的账簿子翻完,点头笑道: “共有二千两上下,刨去人工与物料,总有一半的利给到三丫头那里。这是一门好营生。今年冬天会至少还要翻上一倍。" 成衣行当,能有五成的利,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但那毕竟是亲戚家委托过来的生意。管事察言观色,决定再夸一下薛小姐自己。 "这羽绒服虽好,但也不过是千把两的营生。那里及得上大姑娘在南方的织布生意,那才是惠及千家万户,动辄几十万两白银的大买卖。" 宝钗当然听得出这管事是溜须拍马,但这也说的是实情。 在过去的那个冬天里,宝钗借机梳理了薛家旗下的纺织生意,在江南打理推广机织,裁撤人工,但鼓励织布工人转去做精绣, 越是绣活精湛的女工,待遇便越是超然。因此被裁撤的纺织工人也没有太过抱怨,而是愿听劝导,转行去学精绣。 宝钗看完账,外面就报,说是洋商到了。 在薛家独自掌事的宝钗,并无闺阁女儿那等繁多规矩,她当即命与洋人做生意所涉及的几名管事全部到场,自己端坐在大厅正中,准备见这位洋商。 在自己操持生意的这段时间里,宝钗从不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外头有不少人说她闲话,甚至荣国府王夫人也亲自来了一趟,委婉地劝了一回。 但宝钗依旧故我——旁人说她嫁不出去,她也压根儿没想嫁。 天幕上说得好,既然心头埋了那一团热火,为何又一定要用“冷香丸”将它压抑下去,令它在世间发光,发热,难道不好吗? 于是,那名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洋商走进薛家商行议事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一位妙龄少女,衣着锦绣,身姿笔挺,正坐在堂上。其余男性商行管事,都分别坐于这名少女的下首,众星捧月般将她拱于正中。 这幅景象是这名洋商从未见过的,而他之前也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华夏女性,只觉膝盖一软,当即单膝跪了下去,将右手贴在左胸口,抬起脸,冲宝钗热情地道: “哦,我美丽的小姐,无论是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我都从未见过像您这样成功的女性商人,请让我向您致以最深的敬意。" 字正腔圆,但是口音比较奇怪。 管事们都吓了一跳,心想这洋商没见过世面,刚打一个照面,就拜倒在我们东家的石榴裙下了? 然而宝钗见识广些,她依稀听说过这似乎只是洋商的寻常礼节,便保持镇定,挥手请这洋人起身,请他入座。 宝钗的这份“女王范儿”,令洋商大为倾倒,坐下之后,又将宝钗商行里的出产一通好夸。 宝钗心安理得地受了,等到那洋人絮絮叨叨都说完,她才轻轻一摆手。 立即有一名管事将一幅“闺绣”的炕屏捧至洋人面前。 "皮特森先生,这是我们作坊的最新产品。" 宝钗说得没错:这确实是“闺绣”的最新产品,精细无比的绣活外面用贾敬“丹房”里出产的亚克力包裹,坚固不碎,并可以保证百年之 后,丝绸与绣线的色泽依旧鲜艳无比。 皮特森见了便爱不释手,大为赞叹,几乎想要抱在怀中,马上让船送回本国去。“我们这里出产的绣品,可以满足你们上流社会对东方的一切想象。”宝钗缓缓地道。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