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京里就连贾府这样的人家,都从未听说过冬令的新鲜菜蔬。 但那边也说了,这庄子冬日里能种菜,全靠的是温泉和地气。若是数九寒冬大雪天,那他们也是没辙的。 那庄上的管事娘子似是与白嬷嬷有旧,见了探春也很喜欢,所以才将一切都和盘托出。探春不免谢了又谢,但回来细想想,这样靠着温泉出产的冬令菜蔬,似乎也并不是她想要的。 无奈之下,探春只得先放下“温室大棚”这个念头,回到脂粉作坊里,将凤姐拜托她的事——做起:为花田的花农设计“包产到户”的规则,又为几家管事的家人制定分红的规矩。 听天幕讲过一次,探春对如何管理这些人事已经驾轻就熟。花田与作坊的人也大多早就听说了这位“有刺儿扎手”的三小姐,大多服服帖帖的,不敢作妖,又被“包干”的前景所吸引,渐渐生出干劲儿来。 只是探春心底里还是没放弃天幕启发她想到的“温室大棚”——可究竟怎样才能做到呢? 这日,与脂粉作坊的几家管事都谈过一回之后,探春受刘姥姥相邀,要去王家给板儿说说功课。探春便再度赶往王家村。 ”三姑娘,先别急着进来。侍书姑娘,来搭把手,帮忙抵着门!"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姥姥的女儿刘氏。最近这一来二去的,王家人与探春都熟了,刘氏说话也就没先时那般客气了。 而刘氏说话的时候,在王家门口却是鸡飞狗跳的一幕——刘氏手中拿着一柄快要两尺长的杨木擀面杖,正在和一只大鹅干架。 "俺娘说了,今儿就吃它!让三姑娘也尝尝我们乡里人做的铁锅炖大鹅!"刘氏手中的擀面杖勇猛出击。那大鹅却扑腾着翅膀飞得老高,扇起一地的灰土,连探春和白嬷嬷都受到了波及,同时开始咳嗽。 说时迟那时快, “咣”的一声,刘氏手里的擀面杖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的大鹅脑袋,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大鹅,这时候终于耷拉着脑袋败下阵来。 王家的女儿青儿早已煮好了热水,刘氏就在那边磨刀霍霍,准备收拾那只即将被大锅炖了的可怜家伙。 刘氏晓得探春见不惯杀鹅的景象,连忙邀探春和白嬷嬷等人 先进屋坐下。 探春问了几句板儿的功课,就只听见外头“厄儿”一声叫唤,想必便是那大鹅终于魂飞杳杳,只剩下一具肉身,即将成为盘中餐。 一时探春将板儿的功课问完,觉得这孩子学得甚快,当初贾琏夫妇没看错:确实是个聪明孩子。她便又指点板儿握笔的姿势和写字的力道。 待到将这一切都教完,探春从屋内走出来,正好看到刘氏母女正在收拾那只大鹅。刘氏在拔毛,青儿在将一枚枚鹅毛上的硬羽和硬羽下面的软绒分开来。 许是刘氏知道探春想要为这村里多开拓点营生,刘氏一边忙活一边与探春闲聊。 “三姑娘许是不知道,这些鹅毛每一根都是能卖钱的。这种长长的尾羽可以做羽毛扇,短一点的卖不上价钱,但可以做个毽子送给孩子戏耍,她们都喜欢……" 探春正出神地看着青儿拽鹅绒,见她将除下的软鹅绒都扔在一铜盆的热水中,那热水表面很快便浮起了薄薄的一层油花。 "这鹅绒晒干了,可以混在棉花里一起填被子……"这话令就像是闪电般在探春脑海里迅速划过—— 那天上仙人,穿着一格一格纵横缝纳的衣服,站在北风呼啸的室外,一点儿都不觉寒冷。"羽绒?羽绒服?" 探春忙问刘氏: "只能混着和棉花一起填被子?做衣裳不行吗?" 刘氏想了想道: “倒是不太成,那绒填进去会到处乱滑,一会儿滑到这里,一会儿滑到那里,填了绒的衣裳,一穿上身,绒就全滑到底下去了。" 探春至此,才终于确定她真的从天幕上又获得了一种全新的灵感:天幕上仙子的那件“羽绒服”,特地将布料纵横缝纳,不也就是为了不让那填在里头的绒乱滑乱动吗? “再说了,"刘氏却还未说完, "这鹅绒还好些,如果用鸭子毛,就会有一股子鸭骚味儿,用开水烫过了也去不掉,时间久了就怪难闻的。太太小姐们想必闻不惯。" 谁知探春竟向前走上两步,来到那只铜盆跟前,顾不上烫手,从里面捞了一小把鹅绒出来,凑近鼻边,闻了闻。 刘氏和青儿都看呆了。白嬷嬷在一旁也有些失神。 就见探春闻了闻,便 笑道: “还真是有一股腥臊味儿,应当是从那些油上来的。”随即将鹅绒放回那铜盆里,轻轻甩了甩手,笑着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回头取了澡豆面子,拌在一起好好洗一洗。然后在火炕上炕干了应当就没有味儿了。" 刘氏是真没想到探春真的打起了鹅绒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