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月光将黑夜笼上一层青灰,混混沌沌,时而可见两道踉跄人影。易三戈与尾九郎互相拉扶着,一瘸一拐地往火光方向走去,低沉的天空压得他俩差点喘不过气儿,但身后断裂的死路只能让他们鼓足劲儿,一刻不得停歇。 “少主真信这俩滑头?” 识秋望着二人背影眼神微缩,他一点都不相信这个易三戈,尤其旁边那个尾九郎,白面浓眉,一看就是憋着坏的奸诈头儿。 “仇敌之间,何谈信任?我只要他二人老实地按照吩咐去做便可,其余之事,管他翻了天,也捅不出这李家庄。” 封直满不在乎,或者说,就没正眼瞧过此二人。不过是这人突然“活”过来了,多了点用处,他才多费些口舌而已。 此副视若无睹的轻傲模样,简直比拿尖刀插心一百遍还要侮辱人,若是让易三戈瞧见,定得喷出三尺飞血。 合着让他如临大敌的恶魔凶光,人自始至终压根儿就没正眼瞧过他! 识秋盯着火中浅影,眼角慢慢恢复了往常张狂之态,对自家少主的能力之强他必是坚信不疑。 “可此人看着还挺重情义,少主让他那众好兄弟去送死,他会不会突生逆反心思,转头跑去与那什么闵良之寻求合作?” 要人死容易,就怕人不听话,暗中捣鼓一片鸡飞狗跳,识秋可不想最后沾得一身腥骚! “摆脱都来不及,又怎可能再谋合作!”封直一脸笃定,绝了识秋心中之疑。 “情义越深,恨意越重。不管是递刀子的,还是下刀子的,只要在里面掺合了一脚,害了命,一个个的自然都想要报复回去。” 封直一语道破了深藏在易三戈内心最深的想法。他是递刀子的人,闵良之是下刀子的人,所以不管哪一头,都是易三戈决计不会想要扯上关系的人,更是其心头切切之恨! 而先前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的经验和后来的死亡威胁,让易三戈清楚地认识到,他这个递刀子的人是绝对不能撼动的存在。如此一来,拖着一副残躯的易三戈,心中满腔的仇恨,当然只能对准了那个下刀子的人——闵良之。 一步三思,摸透了易三戈的想法,封直自是不疑此人。 其实还有一点让封直特别放心,方才谈及闵良之时,易三戈忽然暴起的情绪,话中对其的痛恨无力,绝不是这么三言两语便能发泄得了的。这二人仇怨,恐怕早已积蓄良久。 识秋低头浅思,恍恍间明白了少主所说何意。就是让这群人自相残杀,狗咬狗嘛,这出刚完结戏码,现下重现在恶匪身上,熟悉得很! 筹划好一切的主仆二人未前进,也未离开,便在原地歇下,静待着前方传来的消息。有此焰焰火光围绕,祠堂周围休想逃出一只蝼蚁! 翌日天方清明,一夜未眠的识秋刚打了个盹,便被一阵剧烈响动震醒。 “少主……”识秋翻滚一起,立即准备朝发出异动的祠堂冲过去。封直挥手一止,叫停了身旁欲起的步伐。 “时辰未到,勿要轻举妄动。”未到约定的时候,任凭这里边怎么翻天倒地,封直都不会踏出一步。 识秋无可奈何,只好先忍下蠢蠢欲动的杀欲。 声响还在继续,沿着祠堂边儿,一阵一阵地往外扩散,态势不见消,周围昏昏沉睡的小匪头亦被惊醒,手中挥舞着刀刃利器,但却无一人冲进去。 易三戈愤怒地踹翻火上热铫子,沸水咕噜,四分五裂的脆响砰然炸开,他整个人跟发了狂一般,周边栏墙好的坏的全被他捣得七零八碎。 “好你个闵良之,咱俩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就这么任凭你手下人胡作为非,对兄弟们赶尽杀绝!我死里逃生地爬回来,好心提醒你,现下当着众人之面,你这手下窝藏祸心竟还想对疾生下手!” 溅落满地的沸水依旧滚滚冒泡,密密麻麻,其毒性至强,让人头皮一紧。 付二铁青着一张脸,右臂血口淋漓,要不是躲得够快,易三戈的刀子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里。 “明明就是你的人先动手,暗中偷袭不说,一个劲地下死手,折了我多少弟兄们。如今给人留了一口气,已是莫大宽宏,还望易三哥莫要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 付二吐出一嘴血沫,绷紧了拳头抢先怼回去。虽然他现在亦是身负重伤,但他们一群人多势众,对付易三戈这几个剩下的半残废自是绰绰有余。 “你看看,你看看,恼羞成怒现在不装了,是看我兄弟几个一时失势欲行杀之而后快了吧。” 看见付二眼中杀心,易三戈气头更盛,血眸鼓起,将质问一通落到了付二身边的一个矮脚男子身上。 “有话好说,有气慢放,三哥现在受了伤,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