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直自是不会将这些放在眼中。举手抬足间,尽然方显冷离疏态。可即便如此,也惹得在场女子羞脸,忍不住掩面偷瞄去。 底下细声纷纷又交杂起,都想着打听此位“使君”从何而来。 角落边上,只有那被捂住口鼻的一道怨嚎身影,流下两行热泪。挣扎之中,面上的黑髯被揪了两根下来,独留一根摇摇欲坠。 熟悉的哀脸黑髯,挺起出身的半个肚皮,正是那变脸比戏快的胖掌柜。 佟氏正眯眼欣赏着“使君大人”。按在下方肩上的大膀子,感觉到了几分温热。不知她这老哥哥又发得哪门子疯,回手间又加重了几分。 可怜胖掌柜一人,潸然泪下。有苦不能说,有理不能道,有骂不能叫。 佟氏蛮横,可这脑子却然十分清醒。小眼睛虽迷着“貌美使君”,但其下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谁也不知,这老妇心底想得是何鬼主意。未待百味楼先行赶人,只片刻之下,便见她拖着她那老哥哥,一并跑了出去。速度之快,倒像是逃命般。 胖掌柜拼命拉扯间,终究是没抵过大力。被佟氏三两下,连人带髯一起拖了出去。素日里耀武扬威,野蛮跋扈的二人,此刻竟也少见的,灰溜溜地逃走。 与早前晨时那般潇洒甩手离去的模样相较,那可谓是天渊之别。这两兄妹气冲冲过来,连带着新仇旧恨,一同聚在了百味楼中。 原本可以“一雪前耻”,奈何意外横生,只有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而楼堂上方一处拐弯底间,快行爬上来的识秋轻声把门,推了进去。可门一打开,便见一抹水色衣角。 “还请姜娘子在此暂歇上几刻。外边人多混乱,眼下出去,恐有失妥当。”识秋垂眼漠言,顺带着将出口堵上。 “你家公子可是在外边?”姜桐退后,回到原本位上。 这楼中隔音甚微,稍微丁点大的动静,便传的满楼皆知。那一道哭天喊地的叫喊声,实在是过于耳熟,昨日之音还未消散,今天又响起。 好似这楼中又是哪里坍塌了去,叫她不放心间,又放眼四下瞧了瞧。 识秋关紧了门缝,拱手回道:“少主自有安排,姜娘子还请放心。”话虽放下,可人依旧死守在门边。 姜桐见状,遂不再多言。 半空中的赤轮渐渐隐下。 今晨与封直定好的时辰已到。可此时,也怪不得她不守信言。 “识冬……” “娘子有何吩咐?”识冬垂眼恭敬。 姜桐托手撑开了一旁空置的闲位,招手示意站在身后之人上前来。识冬足下犹豫了两息,还是踮起轻步,朝前靠近了点,但并未坐下。 “你可是一直都在沣县待着?” 识冬不知姜娘子为何突然起了兴致问道,一时默言间,只垂下脑袋静静不语。面上还是和寻常一样,没有多余的表情。 然心下鼓动斟酌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回声。 “你别担心,不过就几句闲谈打发下时间,可是你家公子发话不得与我多言?”姜桐细声慢慢道出。 两道秀眉疑惑轻挑起,她偏下脑袋,睁大眼睛凝视着面前沉默之人。 “少主吩咐奴婢在何处,奴婢便在何处候着。” 此话,答了,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答。不应声回是,也不否认。 识冬也不敢再多声。少主只交待照看好姜娘子,至于其它事……也未再吩咐。此言道出,倒也不算违抗少主之命。 姜桐托腮点了点头。凝思放空了几息,又见她口中慢嚼出二字:“少主……” 轻柔的气息慢慢喷洒在识冬的周围。馨软体香将她笼罩进去,叫人感到温暖又舒适。几息之中,识冬不知觉般抬起头来。张大双眸,不解看向凑在近面的一张清美面容。 姜桐忽而摆正了脖颈,探声玩笑道: “少主有了,那这老主人呢?你们这么听‘少主’的话,莫不是因为老主人不在……去世了吗?” 她轻言问出,嗓音比之方才更要小声几分。 封云一事,在帝都城可是掀起了一番血雨,闹得沸沸扬扬。她不知封直是作何想法,可看他模样,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将凶手找出。反而还有闲情,去武阳候府中参席散步,顺带着还掳走了个人。 此来沣县,到底是凭空横生的意外,还是已在他计划思酌之内? 姜桐几字轻言,却将意识半迷离的识冬猛然唤醒过来。她连忙垂下头去,口中没有再回道。 “可惜了封太守,仕途青云,这才刚到帝都城,便被奸人所害。”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