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客官久等了,这是您的菜……” 一道爽亮之声打断了静坐女子的思绪,手中的茶水微微一晃,姜桐抬眼浅笑谢道。 “爷,您这边请!”来人刚将放菜摆放好,她便听到了那小伙计的熟悉哈声。人还未至她面前,余光便扫见了一抹熟悉衣装。 短短一月间,道是物是人非,今朝又怎能同往日一并而语? 她漫不经心朝旁撇了眼,拾起箸子自顾用了起来。来人安静坐下,如往常一样未生言语。好自捻起饭食,口中亦然有滋有味。 隔间之外是愈发嘈杂喧闹的人声,而在里间的两人似恍若未闻。 姜桐心下倏地一阵索然无味。鼻下几乎不可察地泄出一道短吁。 虽然极其轻微,但还是穿入了对面埋头用饭之人耳中。他手上动作稍一顿了下,下一瞬便恢复如常。 “砰——”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惊得姜桐心下猛然一跳。封直面色闪过一丝不悦似失了胃口般,停下了用饭的动作。 “哎呦!我这百年红檀木啊!怎的就这般碎了……”外面纷纷嘈嘈间,姜桐只听得掌柜的大声心碎地哭喊声。 不过就几息间,便又听得掌柜的怒气喊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还没碎的收起来!” 一时之下,客堂内哄哄闹起。叫骂人声,哭爹喊娘。弥漫着尘土烟灰,腾腾飘扬。整个间,全然被笼罩在了一片烟雾朦朦中。 只不过,这“烟雾”着实呛人得紧。 姜桐掩面,凑过身往外一看。 乱糟糟的客堂下,赫然可见坍塌之样,竟是楼塌了…… 二楼上方,连带着一旁的楼梯也“壮烈牺牲”,留下的已然是“残肢骸骨”。掌柜的一脸悲愤地抱着块破木头嚎声大哭。 所幸地方不大,塌下也只一小片。未出人命,但却要了掌柜的心肝。人还沉浸在悲愤哀伤中,住店之人便纷纷要其退钱,足下恨不得赶紧离去。 推搡叫骂响绝不耳。 封直不知何时起身站于窗棂前,而原本被只撑开了一道口子的雕木窗,此刻豁然翻起。弥漫于空中的尘土似找到了出口,疯狂朝此汇聚奔了出去。 外边一番推诿扯皮间情形愈演愈烈。掌柜的也顾不上这散落于地的“残肢破木”,巴巴哀求。 奈何这方“惨象”实在太过惊人。先别说这其它房间会不会坍塌断裂,光是今儿这残局就得够店家收拾好一阵,哪能还腾得出空来招呼客人。 一刻钟前才喜滋滋数钱乐道的掌柜,现下心底仿若滴血般,从钱袋中一点一滴抠了出来。 得到退钱的住客一溜烟间飞了出去,片刻间涌起的人潮声消散开,门口聚集的人群也随之而散。 隔间的二人相继走了出来。 上一刻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掌柜,待看见玄色劲装男子走出之时,脸上瞬间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公子尽可放心住下。小人在这沣县城中守着这方客店营生已然三十年,从未发生过如此异状。这楼阁断然不会无故坍塌,定是人为所致!” 掌柜的挺起圆滚的身子,拍胸一脸担保,生怕这个财神爷就此溜走。话到最后,心下悲愤之情又浮现出来。两道横眉竖起,似要将那背后之人千刀万剐。 封直无动于衷,待余光见着后方素衣女子走近时,方从胸口中掏出一片金叶子朝身侧之人扔去。 “一刻钟后在门口等着。” 只留下一句莫名之语,这人便向外离开。 掌柜的又哭又笑,挂在颔下胡须上的泪水还未褪去,便拿着落在手中的金子亲了又亲。面上立即又是一副喜滋模样,对着离去的男子连连谢道。 姜桐盯着那道离去的玄青色背影,足下堪堪一顿。她本就无何行李可收拾。若不是这静娘赠予的衣裳还留此,她大可现下便随着封直离开。 方才那句话除了说给她听,还能有谁? 登梯已断,幸得掌柜的还存下点心思,招呼着伙计一通爬上,将包袱取了下来。 “小娘子若是累,可往里先歇着,小人马上给您收拾。”一道熟悉的哈声响起。姜桐调头一看,正见那矮个小伙计凑近门边。 “不用了。方才吃完,正好站着消消食。”里间客堂伙计们手忙脚乱已然乱成一团,若她再去坐下,岂不更是添乱。 “你这腿才是要好生坐下歇息。” 兴许是前两日见得多了,姜桐眼下见着划开的血肉并不觉着可怕。 小伙计把受伤的右腿往后挪了挪,弯腰低声道:“小人这点伤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