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常人健硕者,掉下悬崖不死也得半残,换作一个柔弱女郎,还可能是身受重伤,怎么看来,这人都是必死无疑,尾九郎话里说得倒也中肯不假。
可那宋静娘,活生生的一个人是也不假啊!
脑海一幕幕重复着静娘痛不欲生的面容,姜桐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着,抬起头来,目光又一点一点犹疑在尾九郎畏缩的脸庞上。
自己又不是豺狼虎豹,这尾九郎为何老躲着她?
“因为这身衣裳吗?”若是故人之物,再处故地之景,某些方面上是会让人产生错觉,尤其还是一个本就大受刺激过的神经。
再一想到尾九郎方才见她如见鬼的表情,姜桐恍然点点头,排除了心中疑思。
这人不是假的也没必要是假的,那兴许真是上天垂悯,给宋静娘留了一线生机,大难不死……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封直忽然出声,不知是问姜桐还是尾九郎。
“请使君明示,九郎,九郎不知……”面对阴晴不定的使君,尾九郎慌的一头雾水。
封直蓦然沉下脸:“易三戈勾结匪寇犯下种种罪行,你身为其同党罪责亦是难逃。而今他畏罪自亡,留你这半条命,你还不赶快将其之罪行细节,与少阳县那些往来之秘一一交代清楚!”
冷声碴子直直戳人心肺,尾九郎眼前一黑,这青天白日,他仿佛又见那个黑暗下的“恶魔公子”。
“交代……”尾九郎话道凝噎:“昨夜在之狱牢,该交代的九郎已经通通交代清楚,九郎岂敢欺瞒使君您啊!”
“三年跟在易三戈身边,他欺我瞒我骗我,我就是个十足的大傻子,我不知他为何要这样作弄于我,九郎真的一无所知……”
尾九郎傻傻地摆动着脑袋,易三戈给了他太大打击,粉碎了他仅剩自以为傲的尊严。真假虚实,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他分不清……
看着临近崩溃的尾九郎,封直大手一甩,直接背过身去,大行放弃了从此人身上获取有关少阳县之内情。
姜桐目光流转,好几门心思盘算的她,当然不希望封直比她快。
那少阳县一堆“杂乱”,还是先缓一缓吧!
调整好脸上笑容,姜桐柔声道:“易三戈为之罪孽已经付出了代价,杜士郎何必再为了一个死人伤心费神。”
小娘子话声温柔有理,尾九郎抹干血泪慢慢冷静下来。
“封使君与冯县令都是通理之人,这一切祸乱皆因易三戈而起,杜士郎你被他迫害,受之蒙蔽,理当是情有可原。”
站在尾九郎如今孤立无助的一面上,姜桐这话算是安慰到了他的心坎尖尖里。
“易三戈,都是他害我沦落至此……”恨意迸生,尾九郎眼里闪烁着恶狼般的光芒。
姜桐劝道:“这祸首已死,杜士郎还要任由他来影响你吗?”
尾九郎疯狂摇头,眼里的恨意逐渐清醒。
“看来杜士郎是想明白了。”姜桐满意点点头。
“虽然易三戈现已揽下所有罪行,但要想完全摆脱他对你的影响,杜士郎恐怕还得再费点力。”
话道转折,姜桐看着尾九郎,目中多了一分凝重。
“他都死了,我还不能摆脱他么?”
尾九郎沉沉一喘息,目色有些恼怒:“之前我是受其压迫不得已才为之做事,但易三戈做得那些杀人勾当,我可半点都没沾手,如何能,如何能怪我……”
话说越来越小声,被姜桐唤醒求生之意的尾九郎,现在一个劲地只想撇清与易三戈的关系。
这点小心思,姜桐看透不戳破。
“易三戈所犯之事引起的怒气,不是他单单一死便能平息。众怒难平啊,总还要拉出人来还的!杜士郎是个聪明人,你应该也清楚,这不能平息的怒气,最后会撒到谁的身上。”
易三戈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如今在沣县里头,谁与易三戈瓜葛最深,这个人显而易见。
尾九郎踉跄地退了两步,双眼紧闭,他舔了舔唇边干涸的血迹。
“好你个易三戈,死了都不肯放过我……”腥咸蔓延一嘴,尾九郎扣紧了拳头,他绝不要成为这个倒霉的背气鬼!
凶狠狠地睁开眼,此刻尾九郎的眼中不止是对易三戈的仇恨,还有比往常更甚的清明。
“九郎愚钝,不知娘子能否为九郎指条明路?”屈膝问向姜桐,尾九郎现在是沉稳的可怕。
他不清楚眼前这个小娘子的来历,但能面不改色与这“恶魔使君”站在一起的绝非普通常人。且小娘子尊他一声士人身份,这对素来自傲清高的尾九郎,打心底当然对人多了几分好感。
面对这生清醒之投诚,姜桐没有回他,而是先看向了封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