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九郎身上此伤便是他们私下所用……”
新的幼虫不断从血肉下破出,这份痛苦折磨,众人看得出来尾九郎未有说谎。
“九郎本以为必死无疑,但意外一场天火毁了半个陈县,郡府四街乱作一团,我便乘机逃了出来。彼时外人眼里的杜微,那个惨死的梁南郡学子,非但未得丝毫同情,还因醉酒扰了文庙祭祀落得了万千士人唾弃的下场,更被杜氏视为族中耻辱!”
声名已死,六亲不认,他连家门边边都没看到便被当作疯癫乞儿赶出了梁南郡。
尾九郎抹了一把辛酸泪,噎道:“虽然逃了一命回来,可与死也无甚区别,一日苟一日,躲躲藏藏不见天光……九郎本已经认命,但偏偏此时冯石溪一晃竟成了沣县县令!沛兄心性纯良,对冯家背后弄出的险恶根本毫不知情!”
“可恨九郎一时懦弱,未能及时提醒宋家,待我鼓起勇气赶到沣县之时,一切还是晚了……”
晶莹的泪珠伏着热血滚滚落下,颗颗后悔,粒粒痛心,旁人听入了迷的,眼梢情不禁也洒下了几滴咸水。
姜桐抬手拭了拭眼角,几日未曾合眼,她这眼睛确乎酸涩得紧。
“……才任短短一月,我不知冯县令究竟做了甚么,竟能害得宋家家破人亡,逼得宋县丞不得不离开沣县,歹毒,真是歹毒啊!”
抹干哀思,尾九郎咬牙切齿又瞪向了冯石溪。
“你既不知,还敢一口咬定冯县令?”封直冷冷浇下。
“的确,九郎不知这其中的龌龊手段。”
散了散火气,尾九郎支起眉毛,依旧不屈不挠道:“沛兄身亡我不在场,但是,九郎亲眼目睹了宋县丞遇害的整个过程!”
“当日我赶至沣县,城门之下却见宋县丞正要离开,人多眼杂我不敢上前只好一路悄摸跟着,不料等车马刚入野外,一行乌衣恶汉直接拦在了路道中间,他们不抢钱财一挥手中砍刀,竟是欲夺人命!”
“宋县丞逃跑不及,当场被一刀毙命,那一刻之间,收割人命犹如草芥,那些血淋淋的尸体连带着车马所有痕迹,最后一道被推下了山崖,尸骨荡然无存……九郎亲眼所见……”
宋县丞惨死的画面,还有割在他身上那一刀一刀的凌迟,尾九郎此生永难忘!
浓烈的悲恨情绪在阴暗狱牢下流传极快,都还未认定尾九郎话之真假,便有那多情忍不住地跳出来,为此添上了几道唏嘘附和声。
不过毕竟事关之人是宋县丞,人一家本就是惨淡离县,他们多送上一些不沾铜臭的感喟总是没有错的。
想着如此,四周唏嘘也就更心安理得,似乎都没顾忌上冯县令愈加难堪的脸色。
众目沉浸,人云亦云,封直却是不予理会,尾九郎这番可怜说辞也并没有触动到他。
他可以信尾九郎身上所遭之难,与冯县令之间的瓜葛,还有那些郡府往事……可是掩藏在苦巴巴下的那副狡利嘴脸,封直是一点都不会相信!
一番“声色俱佳”的真相,听来越是无暇动人,那便越是有问题!
城门之下,宋县丞离开沣县是人尽可见之事,但说道宋县丞遇害,却只有他尾九郎的一人之词,他的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看见?
倘真有横路杀人者,他一个有伤在身的柔弱文士如何能瞒过一群凶残的恶目?
以嗜血者抹干痕迹之谨慎,又怎会这般大意让人明目偷看?
尾九郎不仅将遇害过程看得一清二楚,连一刀毙命这种细节都能记住,他话中字字句句,无一不在诉说着自己的“亲眼所见”,那般血腥,那般笃定!
可若是命大逃脱一劫,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是我。”一道粗声乍然响起。
封直停下思绪,目光瞥向了发出声音的角落边边。
“杀掉宋县丞的人是我。”突然冒出的躯干阴影格外的壮阔,话说之人正是易三戈。
“三哥!”尾九郎惊得不知所措。
他苟身飞快爬了过去,却遭易三戈挥臂一把推开。
“你这是作何?”尾九郎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