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上高高俯瞰的双眼,及时做出兵力调度。至于战场上的直接指挥,他信任久经锤炼的部下们。
所以,这会儿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吉祥物,保持镇定自若的仪表风度,展现出主帅的风采就够了。
他看到自己的部下不断流血和死去,看到更多部下因为自己承诺的美好未来而前仆后继,其实并不能完全做到无动于衷,但在这时候开,只需要稳定地指挥,坚持到胜利。
女真人不过撑着最后一口气,接下去某个特定的时间点,将是定海军发力的时候,一旦发力,就能赢,而且是彻底的、一劳永逸的赢。
郭宁四周的亲卫们很多人握着拳,低声呼喝,为前方的将士鼓劲。有人没发出什么大响,嗓子却喊哑了,还激动得眼泪直流。
亲卫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知道战场上瞬息间就是无数人命,死人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他所激动的是,此前的无数战斗都是为了大金国在打,但今天这一场,打完以后就不再有大金了,中都城里的皇帝什么也不是,所有人将会迎接一个新的王朝,新的未来。
较之于将士们的亢奋,更后方的幕僚们脸色有些严肃。
此前众人随军到此,心态都很轻松。毕竟开封朝廷中了计,不可能再聚集起一战之力,己方突破边境守军之后,被南朝纠缠着的敌人多半会崩溃,再之后就是清剿逃敌的事了。
就算敌军折返,也绝非己方雷霆一击的对手,有周国公亲自领兵在此,必能将其迅速消灭,趁胜迫降或者拿下开封。
有些幕僚已经在赶着编定兵入潼关,避免被党项人占便宜的计划。
只是,让大家惊讶的是,女真人以紧急折返的残破之师,居然还真就在临蔡关前打了一场恶战,并不如众人想象的那样一触即溃。
有人感慨:“这帮女真人早有这股狠劲,何至于被蒙古人横扫了半壁江山?”
也有人忍不住摇头:“这样的军队,在淮南、荆湖等地和宋人对战,听说没占着大便宜,还折损逃散了许多?这么说来,宋人该有多厉害?”
也有人解释:“那不一样,他们此前打的,可是宋人边境上堆叠出的数倍兵力,而且敢于追击到境内的宋军,也就只有朱仙镇那边的两万人,其余各部,早都丧胆了!”
就在这时候,耶律楚材匆匆赶到。
郭宁稍稍拨马回头:“晋卿,不是让你先去归德府么?兵凶战危之地,你来做甚?”
耶律楚材额头带汗,一边喘着,一边道:“启禀国公,我没走到半途,不得不折返。皆因杞县本营那边,出了桩怪事。”
“什么事?”
“宣缯跑了。”
“跑了?你是说,不告而别?”
“是。他自行带了扈从十二人,留了十个人打掩护,两个人跟随他,偷偷熘走了。我给他安排了五个阿里喜,照应日常生活,顺便也做监视……他也瞒过了那些阿里喜们,甚至……”
“怎么了?”
“咳咳,我方才查问了一下,自宣缯随军行动,日常和军中幕僚、将校们往来不少。所以,他可能还偷了一块金牌,另外,也问到了今日咱们行军的口令,沿途竟无阻碍。”
“哈哈……”
耶律楚材犹豫了下,又道:“国公,宣缯或许是以重金收买,或许是有别的特殊手段。不过,金牌和口令何等重要,咱们的人竟然……”
“是老徐安排的。”
“什么?”
郭宁徐徐道:“宣缯得到的金牌和口令,都是录事司的人手特意安排下的。我事先知道。”
耶律楚材愕然望着郭宁,半晌以后,深深吐了口气:“……原来如此。”
郭宁随口又问:“他挑这当口不告而别,总也得给我们一点交待吧?”
“在帐篷里留了书信,倒也言辞恳切
。”
“他怎么讲?”
“他说,两家联盟攻打开封,务要同心同德,没有一家厮杀,另一家作壁上观的道理。他身为史弥远的代表,要去见赵方,当面催促出兵,以断金军的退路。”
“哈哈,哈哈……嘴上高调,倒是宋人一贯的作派。那么,晋卿,你觉得宋军会听宣缯的么?”
“听临安那边传来的消息。史弥远一党,以宣缯、薛极为肺腑,以王愈为耳目,以盛章、李知孝为鹰犬,以冯榯为爪牙。可见宣缯在史弥远门下的身份非凡。我估计,他之所以急着去见赵方,就是要在某个特定的局势下,凭着自家的身份,甚至史弥远的授权,去命令赵方做些什么。”
“特定的局势?”
“大金国的开封政权即将覆灭,而我方的武力得以尽情发挥……敌人愈是死到临头,愈显得我方的力量强盛,宋人愈是认知我方的力量,则疑虑愈甚。所以这局势下,两万宋军将有大用,其行动目标不是单纯一个边疆将帅所能决定的,非得要宣缯这样的大员出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