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身处军队中的时候,并不刻意强调自己的威严,而很乐意听取同伴们的意见。以至于不少对手都有意无意地在背后强调,说这位战无不胜的统帅实际上因人成事,其胜利莫不依靠部下的智勇。
但成吉思汗身边的勇士们自然不会有这样荒唐的念头。
当木华黎询问的时候,每个人都抖擞精神,想要抓住这个在成吉思汗面前表现的机会。
在耶律留哥战死以后,一部分契丹人重新收拢部众,将己方从附庸政权转为成吉思汗的直属部下,他们和前后脚投入蒙古军阵营的北京路汉儿将帅们,隐约有些竞争的意思,故而表现一向积极。
石抹不花最先出列,向成吉思汗深深俯首,然后道:“定海军不愧是金国的军队里,最强悍的一支,但他们有其独特的弱点在。”
“请讲。”
“诸位,按照我们那定海军在山东厮杀时,动用了万人兵力;后来在辽东击败按陈驸马麾下四千户,动用了两千余人;待到与哲别将军为敌,其部发起夜袭之人不过两三百,而挟裹的辽东本地部族倒有数千人。前番击败石郡王所部的时候,动用的兵力是精锐千人;后来在潞水上下游与我方激烈缠斗,争夺沿河要点的定海军,也始终在千人的规模。”
他这一番话,把蒙古军前后几次吃亏的情形全都说了出来,当下就有多名粗勐的蒙古那颜露出恼怒神色。
石抹不花看着他们,大声问道:“这代表什么?”
好些人都想,你无非是想证明定海军的凶悍足以和蒙古人相提并论吧!他们一旦玩弄阴谋诡计,还能以多胜少呢……自从哲别战死,这件事情已经隐晦地被大家认可了,有什么必要反复去谈呢?
抱着这个想法,一时间场中寂静,竟然没人出列响应。
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冷冷道:“难道定海军的兵力越打越少了?”
石抹不花哈哈一笑,继续道:“这代表,定海军的力量想要大规模、远距离的行动,是受限制的!他们的兵马确实精锐,但这种精锐,建立在大量的物资支撑之上。他们比寻常金军,拥有更精良的装备,更多的战马,也就同时有更大的消耗!在经营许久的山东,他们一年前就能动用五千精锐,而在远离山东的辽东和中都,他们只能依靠船队运输兵力和物资,所以一次动用的力量极限,始终就只一千多人,两千多人。”
他转向石天应:‘石郡王,前些日子你那一场称量,很有效果。但如果你不是一触即走,而是下定决心,不计伤亡勐攻,说不定便拿下了那个军寨,大家也就不必在此讨论定海军的动向了。”
石天应勃然大怒。
能杀死哲别将军的强敌,谁敢小觑了?他们还杀死了你们契丹人的辽王耶律留哥哪!怎不见你去和定海军拼命?
他本来就黑盔黑甲,这会儿脸再一黑,整个人都黑乎乎的了:“石抹将军既有此说,我现在就提兵去攻打,不破直沽寨,誓不收兵!”
“现在?”
石抹不花摇了摇头:“现在的潞水上下,不仅是定海军运输粮秣的通道,也是金国朝廷对外联系的通道。就我们眼下看到的,他们还是定海军迁移人口的通道。为了维持这个通道,他们增建了五处营垒,反复与黑军争夺了十余次;在直沽寨的码头上,最多时还停泊了上百艘船……他们隔海调度兵力的速度虽然有限,但力量已经在逐渐增强!现在去打,打不下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石抹将军,你什么意思?”
石抹不花转过身,再度向成吉思汗拜伏:“我的意思是,定海军的表现十分出众,这显示出,他们对中都的重视程度,超过我们原来的预想。为此,我得向大汗道喜。”
成吉思汗笑了笑。他听着部下将士争执的时候,神情很是愉悦,笑起来的模样甚至有些慈祥:“喜从何来?”
“我们这次攻打中都,大军的后方也就是辽东方向,始终受到定海军的威胁。但现在看来,定海军在辽东向我们挑衅,目的是为了掩护中都。他们近期在潞水沿线的活跃,目的也是为了掩护中都。这支军队,虽然传闻与金国的朝廷不睦,但中都不仅是朝廷所在,也是抵御我大蒙古国的坚固要塞。所以,他们需要中都,他们是在尽心竭力地维持中都局面,他们正在一点点地往潞水沿线增兵,试图保证中都的安全!这样的话……”
木华黎反应很快,顿时笑道:“那样的话,定海军的力量就不足以同时分布到辽东了。我们只消持续不断地向中都施压,定海军总会一点点的投入更多,最终把两路威胁缩减到一路,缩减到我们的眼前。”
“正是!”
石抹不花继续道:“而直沽寨终究只是个小寨子罢了,并没有辽东复州、盖州的广袤周旋余地,也没有数以万计的附从部落支持。定海军的力量到了直沽寨,只能沿着潞水通道上下,他们的一切行动,也就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说到这里,他跪拜在地:“大汗在冬日里选择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