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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片灰色的世界。
在漫天飘洒的灰烬雪片的遮掩下,无论是生者还是死灵,只要以常规方式视物,便无法看清百米外的景致。
但那矗立于天际的金色树影并不包括在内。
那巨树扎根于一处有着诸多农场、田地、风车和石质遗迹的高原之上,那些屋舍中完全没有居民,而且已经被没过常人膝盖的灰烬之雪所覆盖,令人完全看不出田中种植的是什么。
而在这一个个村庄与遗迹的中心,是一座环绕黄金巨树的根部建造起来的巍峨巨城,它层层环套,同黄金树的根须结构彼此嵌套,虽然偶尔会有突然爬升或降低的区域,但整体仍足够美观与稳定。
同时,或许是因为有黄金树的树冠遮挡,漫天的雪花只在城中积攒了薄薄一层,并不能阻挡在城中巡逻的,身穿华丽重甲的骑士的脚步。
踏踏踏……
带有纹路的左眼紧闭,骑着似牛像马的古怪坐骑的黑袍少女从城中穿过,沿着“环城路”一路接近黄金树蓬勃的根系,铠甲骑士对此熟视无睹,甚至会主动让开道路。
或许是为了避免影响到这座树城,黄金树纠缠弯曲的庞大根系自接近城市的位置开始便不再发光,整体看上去仿佛冷硬的黑曜石——当然,它和城市本身及那些骑士一样,是失去一切颜色的灰。
牛马驮着黑袍少女,沿着巨树根系一层层地向上跳跃,它自己几乎无法保证平衡,但它背上的少女却仿佛长在它背上一样,无论它怎么折腾都稳稳地一动不动。
“噗噜!呼噗!”它发出抱怨的声音。
“【抱歉,托雷特】,”黑袍少女用毫无歉意的语气说道:“【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要去进行一次确认。】”
托雷特没有回应,只是认真地顺着根须间偶尔出现的可立足的位置连续跳跃,不断上行。
最终,他们抵达了树城最高点:一座黄金树紧挨着的巨大圆形广场。
广场之上,没有任何灰烬雪片堆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飘零散落的金色树叶,而广场的正中心,有七只看上去如同在俯视和观赏整座城市般,呈弧形排列的巨大石椅,石椅之上,各自坐着六尊姿态各不相同,但细节缺失严重,仅能看出人形的灰白色雕像。
黑袍少女从托雷特背上跳下,一边注视着那些雕像一边从巨大石椅之前走过。
“【梦(Drea)、命运(Desty),绝望(Despair),欲望(Desire),谵妄(Deliriu)、破坏(Destru),以及……】”
她一边走一边念出雕像的名字,并最终在唯一空着的那张石椅上坐下:
“【死亡(DeathofEndless)。】”
————
“噗噜。”
在广场上啃了一圈黄金叶之后,托雷特来到王座前,对着黑袍少女打了个响鼻。
“【还没有,那只是一种预感,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找到什么,】”她把玩着手上的黄铜色的匕首:“【或许,我原本应该知道,只是不小心忘记了。】”
“噗噗。”托雷特表示反对。
“【是啊……我记得曾经出现过的每个世界以及其中每个智慧生物的‘死亡’,不可能出现‘遗忘’这种情况,】”少女稍稍后仰,靠在王座椅背上:“【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嗯?】”
她原本还打算说什么,但却被眼前出现的幻象吸引了注意。
那是两个出现在石椅对面,体积巨大,色彩已经完全褪去的虚影。
其中之一是黑袍少女自己,“她”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那柄黄铜匕首还没收回鞘内,此时正神情激动地同另一道影子说着什么。
而她的对话目标,则是……一团翻涌的淤泥?
“噗噜。”托雷特说道。
“【……】”或许是无法理解那个使用自己形象的存在为什么要同一团泥讲话,黑袍少女没有对似乎在发出疑问的托雷特做出回应,而是继续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然而,话总有说完的时候,黑袍少女和淤泥的虚影又无声地交谈几句之后,情形瞬间发生了剧变。
那团“淤泥”如同失去浮力般径直落地,然后以极高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张开去,整段幻象就此技术。
“哞!”托雷特被吓得原地起跳,察觉那只是幻象之后又跳了回来,对着广场地板连连跺脚——或者说甩蹄?
数秒之后,有新的幻象出现,主角仍然是黑袍少女自己和那团淤泥,但同时,幻象中却出现一个模糊不清,仅由稀疏断续的线条勉强勾勒出,看上去是人形的“第三人”。
这一次,是由这个模糊不清的“第三人”同“淤泥”谈话,而且谈话效果似乎很不错,淤泥没有搞突然落地那一套,而是缓缓变形,将自己塑造成外形同黑袍少女此刻正在坐着的巨大石椅完全一致的漆黑造物。
虚无缥缈到几乎看不清的人型虚影又同幻象中的少女说了些什么,一边模糊不清地闪烁一边走向那张石椅。
“噗噜?”
“【我不记得发生过这件事,】”黑袍少女微微摇头,转着手上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