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2章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_”
杜吉耶看起来是硬生生地疼晕了过去,如今又在疼剧痛里重新被唤醒一-但他的意识显然是飘忽的,张开的嘴里也已经吐不出人类应有的语言,只是一些含混尖利的惨叫。
眼泪和鼻涕让他的脸一塌糊涂,笔挺的衣服也在鲜血和灰尘里显得污浊破烂,被弯刀贯穿的肩膀喷涌出新鲜的血液,一部分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还有一小部分随着他抽搐的挣扎而溅射到露斯安的脸上。鲜血在蜜色的肌肤上绽开一点小小的花。
那张脸是如此平静,就像沙子不在乎自己埋葬了什么,脸上交错流淌的血痕会让人联想到此起彼伏的沙丘里,因为吞噬了过多的生命而泛起的一层血色的光。
肮脏下作的虫豸,是死是活她并不在意。
但是他生气了,露斯安想。
他当然会生气吧,他人那么好,和她一点都不一样。那张熟悉的脸上没有笑意,当然也没有日常里的散漫,敛去笑容和一贯的随和,从他高大的身躯上透出了属于战士的锋利,以及掌权者的压迫,那双眼睛只是对视,就觉得整个房间都在因此而冻结。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更加沉而压抑。
“把武器放下。”
他看着她,当然也看着她对面的人一-他在对在场的所有人宣告,身上的神之眼正顺从主人的心愿而亮起寒冷的光,“现在配合也来得及,如果你们配合执法,清算的时候我会酌情网开一面。”
他平静的声线下有压抑的暗流在涌动,露斯安抿住嘴,她又看一眼手下尚在抽搐的杜吉耶,然后她干脆地拔出匕首,在他无力的惨叫里“当哪"一声扔在地上。但檐帽会的人却并没有这么配合。
“别过来,别过来一一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装什么正义使者!”对面檐帽会的成员明显不对劲,他像是陷入属于自己的幻觉里,瞳孔缩成针砭的大小,在眼眶里不住晃荡,“你们都一一你们都一-你也和他一样把我们当成工具罢了!”
他手里的水果刀在空气里胡乱地挥动,“你也只是个犯人而已!”“他”是指谁?杜吉耶?
这里面一定有更加错综复杂的故事,而莱欧斯利目前并不能完全把握这其中的关节,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一一
对方的话还没落地,一阵风从房间的另一端呼啸而至一一他眼前划过一条线。
莱欧斯利已经意识到了那是什么,露斯安的身影一瞬间就横穿整个房间,她暗红的图腾在她身上生长蜿蜒,像是从异国的地狱里延伸出的花,她尖锐的指尖在空气里留下了切碎丝绸一样锐利的摩擦音,而后同徒然暴起的冰墙骤然相撞在她对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之前。
白色的、散发着寒意的冰霜一瞬间覆盖了整个房间,莱欧斯利的拳头覆上地面,冰墙拔地而起,挂在毛领上的神之眼向周围飘散出寒凉如冬雪的光。无论是还看起来想要进攻的犯人,又或是杀意暴涨的露斯安,还有墙角里吱呀作响的自律机关……一切不安定的要素都被突如其来的冰之牢笼封在里面,莱欧斯利的拳头从地面上收回,手掌和地面冻结的冰层在空气里飘散下细碎的冷光。
“把伤患先送到医务室,”
他用压抑的声音这么吩咐在场的守卫,“剩下的人先带到我的办公室来。”莱欧斯利当然知道"檐帽会"和杜吉耶。
杜吉耶是监狱里比较难得的体面人,他入狱的过程也很简单一-他的朋友开了工厂,他被忽悠着成为了法人,但工厂其实是一场骗局,于是他一无所知地成了一个诈骗犯,被人找上门的时候,在争执下又动手伤了人,是以诈骗和故意伤人两项罪名被扔进这个梅洛彼得堡里服刑的。(注*)总而言之,一个算得上体面的枫丹绅士,为人处世也十分周到。他曾向他申请过一个同好会,取名叫“檐帽会",会不定期举办活动和演讲,在固定的活动室里摆放小点心和书籍,目的是为了让水下新来的又或者有需求的老犯人有个交流的地方,“不必像我刚进来的时候那么孤独无助”一一这是他的原话。
这种类似的团体,莱欧斯利批过很多,如果说杜吉耶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他的表现欲比他人更强,但这并不算什么缺点。能组织团体活动的人都有这样的特点,只是杜吉耶的这点格外突出而已。一定要说的话,“檐帽会”最近有一些不自然的痕迹,而莱欧斯利正在调查这些痕迹背后的东西。
一切还没来得及彻查清楚。
但他从没听过说露斯安也加入或者接近了檐帽会,或是有所往来。而他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比他手下的所有人都精于隐匿。
如果她只是悄悄在观察檐帽会,就像她悄悄观察北国的探子那样,那这个梅洛彼得堡就没人能知道她在做什么。
如果要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一
杜吉耶现在陷入严重昏迷,偶尔短暂地清醒也会产生严重的应激反应,显然短时间内无法靠近,也就无从向他审问情报。而其余檐帽会的成员,一部分看起来精神并不安定,需要护士长来鉴定一下心理状况,另一部分虽然愿意配合,但他们并不知道露斯安是从哪冒出来的、又为什么那么想杀了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