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
玄济山是宁州境内的最大支脉,绵延上千里,因嵯峨险峻,向来罕有人迹,但有传闻,玄济山深处别有洞天,飞瀑流泉,仙兽灵禽不一而足,珠宫瑶殿间更有仙人驭风出入。
自三千年前的开山祖师云来子坐化以后,上元宗再没出过元婴境界的大修士了,论实力自然无法和梁国的五大修仙宗门相提并论,但有三名金丹境的长老坐镇,又与五宗之一的太虚观交好,也非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洞府的主人正在石床上盘膝端坐,五心朝天,身上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青光,面如古井无波,平缓的呼吸随着山间风吹叶落,若合符节。
嗡~
钟允眼角微动,身上光芒散去,片刻后吐出一口浊气,才缓缓睁开双眼。
钟允起身下床,走到洞口时,右手一招,仿佛有无形屏障悄然散去,一抹绿光钻入袖中。
东方金轮初升,脚下的湖面泛起万点金鳞,没想到已过了一夜。
七八道急如流星的飞剑遁光从眼前日轮一晃而过,钟允的目光紧紧跟随,看着那些流光朝玄济山深处飞去,两三个呼吸间就已不见。
平日往来,还需使用宗内发放的“流风舟”——是一片叶子型的低级飞行法器,最多载得两人,仅以少许灵力即可催动,速度与纵马飞驰相当,顺风时更快,如果是逆风则要慢一些。
“金丹……金丹”钟允喃喃道,转头朝西南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座孤峰刺天,峰腰处白云舒卷,绕山如带,那是通天峰的所在了,据说上元宗的三位金丹长老,洞府就在通天峰顶。
“六年了,时间过得好快。”2
钟允十二岁那年,父亲钟平进山打猎,救回一个重伤垂死之人,准备第二天找懂医术的村长看看。
他自称“鱼子同”,坚持要报恩。
鱼子同看出了他的怀疑,皱眉不语,过了片刻,一扬手,院子里的水缸中哗啦一声,一道水柱窜出,飞到鱼子同手上聚成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水球。
“受恩不报,于我道心有违,恩人不必多疑,我若有歹意,想来不至如此大费周章。”
这不是市井中那些杂耍手段能办到的,父亲心知遇上了高人,忙将鱼子同请进堂屋,又唤来母亲和钟允兄弟二人。
上行下效,梁国求仙之风盛行。
母亲会过意来,知道丈夫起了让儿子拜师的心思,她既舍不得儿子,又担心鱼子同来历不明,忙一把扯住父亲的袖子,只是还没开口,就被父亲以眼神制止。
鱼子同不置可否,走到大哥钟信身旁,让他伸出右手,鱼子同搭上脉门,片刻后面无表情说道:“五灵根。”
“两位公子俱有灵根,事先说好我只能带走一个,将他引入本宗山门,但修仙一途艰险颇多,将来能走多远,全看他个人造化了。”
“老大,你愿意跟仙师去学本事么?”
“为什么?”父亲有些诧异。
父亲啧了一声,似乎对他的坦荡颇为赞许,母亲生怕儿子离家远走,一听也是喜出望外,冷不防听到一个声音:
回头瞧见钟允举着右手,满脸兴奋。
钟允嬉皮笑脸说道:“娘啊,我去学仙法,到时候就算当不了大官儿,回来帮爹打猎也好啊,我使个定身法儿,爹的箭就再也不会射空了。”
“行啦,这都是天赐的机缘,我听说有灵根的孩子万里挑一,去或不去都按他们自己的意思来,我也没强求不是?再说又不是不回来了。”
母亲气的转过头去。
鱼子同微笑点头,却没说话。
按钟允的意思,恨不得当时就出发,但鱼子同说伤势未复,休息一日再走,又嘱咐父亲不可张扬。
当天晚上,钟允吃到了许多爱吃但平时吃不到的菜,满心憧憬着腾云驾雾的未来,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母亲的笑容有些勉强。
鱼子同早已在一旁等候,身旁漂浮着一把巨大的飞剑。
父亲回礼道:“仙师慢走。”
父亲和兄长挥手示意。
钟允下意识的觉得她有些反常,细看才发现她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忍不住鼻尖一酸,正要说话时,飞剑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