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程舒妍十九岁。
在同龄人挥着眼泪告别父母,踏入大学校园时,她正跟着程慧进行一场由北至南的“大迁徙”。
母女俩的行李并不多,满打满算几个箱子,连司机开来的保姆车都没装满。
路上,程慧闲聊似的说着,“江城可真远,我这次过来,那些首饰啊名表啊,都丢在北城别墅里,连包都只背了一个。”
她总喜欢用这种刻意又隐晦的话术来给自己立人设。
司机也不知听懂了没,点点头,“确实不方便。”
程舒妍默不作声掏出耳机,视线转向窗外。
天与海连成一片碧蓝,飞速在眼前略过。
事实上,吵闹的舞曲与干净的沿海公路实在不匹配,却能有效隔绝聊天的声音。
直到车子开进别墅区,稳稳停在独栋前,程舒妍自觉摘下耳机。
与此同时,司机提醒,“到了。”
华洲壹号。
江城最豪华的别墅区,均价20w一平米,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
程慧早就把这地儿研究透了,程舒妍耳濡目染。
她知道新的“继父”位高权重,知道他有个养尊处优的儿子,所以也知道接下来这段日子,她需要踮着脚尖过。
大门缓缓开启,商景中亲自迎接。
是个挺英俊的男人,身形高瘦,谈吐温和成熟。
商景中安抚程慧长途跋涉,又特地和程舒妍打招呼,“你就是舒妍吧?经常听你妈妈提起你。”
程舒妍立即摆出微笑,“叔叔好。”
“诶你好,”商景中笑,“外面热,我们进去坐。”
进了门,商景中带程舒妍认了房间,以防迷路,又简单说了下格局。
把一切安顿完,刚好到饭点。
晚餐很丰盛。
深棕色的圆桌旁摆了四张椅子,两位佣人站斜对角各自备菜。
入座后,程舒妍下意识瞟了眼空着的位置,商景中解释说,“泽渊学校那边有事走不开,我们先吃。”
程舒妍面色如常地点头,心里却陡然一跳。
那一眼她收得很快,眼球转动的幅度微乎其微,竟然能被捕捉到。
对方洞察力敏锐,程舒妍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饭吃到一半,有人回来了。
程舒妍是第一个听到门外声音的。
非常张扬的声浪。
程舒妍扭头看,管家比她反应更快,已经开门迎了出去。
六点钟,天还没有黑。
室外是橘色与深蓝交织的暮色,像日系胶片,大门成了取景框。
少年翻下摩托,钥匙随手一扔,精准抛到管家手中。
他摘掉黑色头盔,甩了甩头发,管家凑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勾唇点头,而后抬眼,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程舒妍不由坐得端正。
商景中开始替双方介绍,“这是我儿子,商泽渊。”
“这是你程阿姨,这是舒妍,程阿姨的女儿,比你小一岁。”
商景中说,商泽渊就站那听。
他刚从外面回来,挺热的,心思压根不在这儿,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把社交流程走完。
程慧使了个眼色,程舒妍轻声道,“哥哥好。”
改口还挺快。
商泽渊扫她一眼,扬唇笑了下,“我去洗个澡。”
在程舒妍看来,这一抹笑十分敷衍,不过起码还愿意敷衍。
只能说有点礼貌,但不多。
十几分钟后,商泽渊下了楼,换了身衣服,头发半干。
有人替他拉椅子,他坐了下去,是程舒妍旁边的位置。
她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比清香更浓烈,不扰人,但存在感极强。
商景中说,“那今晚就是我们一家人的第一顿晚餐了。”
程舒妍抿唇笑笑。
商泽渊倒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夹菜,好像家中多了两个人对他来说并无影响,他不在意,又或是习以为常。
两个大人享受欢聚,他和她负责陪衬,相对沉默,所以这顿饭一开始还算和睦。
直到话题偏离到他们这里——
“舒妍你近视?”
程舒妍正低头吃饭,就听商景中问了句。
她微顿,抬手推了推笨重的黑框眼镜,说,“有一点。”
“多少度了?”
她随口道,“大概三百度。”
程慧插话,“看书看的,她上高中那会总复习到凌晨,怎么劝都没用,你看,这不就近视了?”
“爱学习好啊,不像我家这混小子……”
他说他,她说她,话题就这样延展起来。
商景中说商泽渊虽然爱玩,但好在心里有数,聪明,出类拔萃,什么都在行。
程慧说程舒妍安静又懂事,但因为过于乖顺偶尔会被欺负。
“这可不行,泽渊,”商景中喊他,“以后你俩在同一个学校,你这当哥哥的可得多照顾妹妹。”
闻言,商泽渊终于有了反应。
他慢条斯理地搅着汤,没抬眼,平淡地重复那句话,“同一个学校。”
程慧解释说,“想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