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主义。”
他和吕碧城一样,是个世界主义者。
二十世纪初各种思潮太多,站在哪个角度的都有。
汤姆逊绕开这个有些涉嫌政治的话题,对他说:“还是讲讲相对论吧,现在全英国都在讨论相对论,反对的人也有很多,提出了很多问题想让你回答。”
他拿出一份小报,上面写着一个问题:“既然光速不变,那么如果他前后相隔几秒钟,朝对面的墙射出两道光,前部分光相对于后半部分光的光速仍为C,那么前部分光岂不是越跑越远?”
爱因斯坦说:“提出问题的人明显不懂数学,应该……”
李谕打断他:“你真想回复?”
“不应该回复吗?”爱因斯坦问。
李谕说:“这种问题回答了也没有用,提出这样问题的人就不要指望他能看懂解释了。”
爱因斯坦说:“那不就任由他们诋毁我的理论了?”
李谕笑道:“你正眼看他们一眼,你就输了。”
这句话还是李谕当年听德云社相声时,郭德纲说的:“比如我和火箭专家说,你那火箭不行,燃料不好,得烧柴,我认为得烧柴,最好是烧煤,煤还得是精选煤,水洗煤不行。如果那科学家拿正眼看我一眼,那他就输了。”
爱因斯坦也琢磨过来味儿了:“说得没错,我哪有这种精力!以后还要和德国科学院的几个反对相对论的大院士辩论。”
汤姆逊说:“这些胡言乱语的人你可以不管,但听说你来后,坎特伯雷大主教希望当面问问你关于相对论的一个问题。”
坎特伯雷大主教就是全英国教会的主教长。
“大主教?”爱因斯坦讶道,“我能不能拒绝?”
“恐怕不行,”汤姆逊说,“大主教今天下午就会抵达剑桥。”
爱因斯坦无语道:“他懂不懂相对论?”
卢瑟福说:“好像恶补了几天,但总体看,大主教完全不懂,他抱怨说,那些简介和相关的报纸文章让他更加糊涂了。”
爱因斯坦脑壳疼,问李谕:“你曾见过教宗,与他们接触有没有什么诀窍?”
“没有。”李谕摊了摊手。
爱因斯坦无奈道:“只有随机应变了。”
几个小时后,大主教果然乘坐马车抵达剑桥,亲自来,也算相当给面子了。
礼堂中,汤姆逊特意安排大主教与爱因斯坦坐在一起,以便直接发问。
大主教先礼貌问询了爱因斯坦近况,然后郑重问出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爱因斯坦先生,相对论对宗教会产生什么影响?”
这个问题有点棘手,爱因斯坦仔细想了想,突然发现几个小时前李谕说的最后两个字非常妙,于是说道:“没有影响。”
“没有影响?”大主教似乎有点失望。
“是的,没有影响!”爱因斯坦强调了一遍。
他感觉这个回答妙极了。
大主教问:“为什么没有影响?”
爱因斯坦说:“很简单,因为相对论是纯科学的东西,它与宗教无关。”
他的回答完全把自己撇开,省了不知道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李谕也心中暗笑,虽然这个时代的科学教育不可能与一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相提并论,但这时候的人至少是真的尊重科学,也没有互联网,不会出现那么多无脑喷。不过此时信宗教的人很多,没有必要把自己陷入无休止又无意义的争论中。
大主教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宗教势力根本无需在乎相对论。”
“没错!”爱因斯坦说,“我认为宗教更应关注精神领域,不要继续试图解释客观世界。”
“我明白了。”大主教说。他对爱因斯坦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
因为爱因斯坦的潜台词很明显,试图用宗教解释世界,只会越来越糟,暴露自己的弱点。
次日,爱因斯坦在剑桥大学进行了一场演讲。
和李谕的讲座一样,人满为患。
这两个同龄人在科学领域的号召力都极强。
演讲结束,三一学院院长汤姆逊高兴地对爱因斯坦说:“短时间内学校请到两位分别演讲,效果太令人满意了!”
卢瑟福问道:“爱因斯坦先生,你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欧洲,有没有兴趣去美洲进行演讲?美国的大学往往能给出非常高的出场费,因为他们并不缺钱,只缺优秀的思想。”
“美国……”爱因斯坦想了想,“这个想法很诱人,因为我需要一些价值坚挺的货币支撑日常生活。”
李谕笑道:“堂堂爱因斯坦先生,也会为钱发愁。”
爱因斯坦苦涩道:“太愁了!现在德国马克跌得不成样子,大战刚结束时,1马克的价值还相当于12美分,能买一条面包;现在只值2美分,要用六倍的钱才能换取一条面包!”
李谕说:“我与德国的工业界多有接触,对经济间接有点了解,按照目前的趋势,马克下跌的速度恐怕会越来越快。”
最多两年,一条面包就需要700马克,然后再过一年,就要10亿马克!是的,没看错,就是10亿!
属实是早了半个多世纪的津巴布韦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