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楚九说:“太简单了!任您挑选!”
李谕听出来黄楚九以为自己闹着玩,于是低声说:“兹事体大。”
黄楚九会意,但还是说:“这种事强求不得。”
“我明白,”李谕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黄楚九对身旁一人耳语几句,然后对李谕说:“我们这新来了一个姑娘,从常州过来的,叫做苏颖。以前上过几年教会学校,但家道中落,在青楼做了几年清倌人,后来年纪大了,不肯去大户人家做个妾,也不想出卖色相,在家里窝了十几年,现在来到我这做个歌手,我让她当了领队。”
“会说英文?”李谕问。
黄楚九说:“是的。”
“你这儿真是卧虎藏龙。”李谕笑道。
没一会儿,这个叫做苏颖的女子走了过来,大概四十多岁。
李谕对特斯拉说:“很幸运,这里真的有会说英文的女子。”
特斯拉看到眼前穿着一身典型中式初期旗袍的女子,瞬间有些愣了神。
现在旗袍还没完全流行开,猛一看到,真的挺时髦。
李谕给她介绍:“苏女士,这位叫做特斯拉,是名震美国的一名发明家和科学家,在通信和电磁学上都有极为突出的贡献,而且……”
特斯拉打断李谕的发言:“女士,他的一切话语都太苍白了。”
苏颖对这个眼睛泛蓝色但风度翩翩的外国人也有些感兴趣,问道:“伟大的科学家,这个称呼一点都不苍白。”
特斯拉说:“恕我冒昧,见到你,让我想到了一首听过无数遍的诗,但直到今天,我才终于体会到它的含义。”
苏颖好奇道:“什么诗?”
“来自伟大的诗人拜伦,”特斯拉正了正嗓子,开始低声朗诵,
“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
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Meet in her aspect and her eyes.”
翻译过来就是: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像夜晚皎洁无云而且繁星漫天,
黑夜与白天最美妙的色彩,都在她的面容和目光里显现。
这首诗一般用在诸如西方婚礼之类的场合。
苏颖能听懂,但并不知道它的用途,笑了笑说:“西方原来也有如此委婉的诗句,但真正歌颂感情的诗,还是在中国。”
特斯拉见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欣喜道:“愿闻其详。”
苏颖说:“比如秦观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今风?今天的风?”特斯拉的中文在面对古诗词时立刻掉了链子,“我也认为今天的风好极了!”
“特斯拉先生,今天没有风哦。”苏颖说。
特斯拉立刻说:“不不不,今天的风已经让我有点醉了。苏小姐,你能不能继续给我讲一讲更多中国的诗词。”
苏颖说:“当然可以。”
李谕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我勒个去!他竟然主动搭讪了!
自己想的无数说辞,还有无数安排竟然全都派不上用场。
这就是缘吗?
来到舞池时,张学良已经和于凤至在曼妙的音乐中跳了一段。
张学良感叹说:“我简直爱死上海了,这里比奉天好太多!”
于凤至提醒他:“学良,上海是个醉生梦死的地方,不是你这种有大志向的人应该待的。”
“大志向……”张学良笑了笑,“我当然有大志向!”
三井大掌柜益田孝和三菱商会副总裁岩崎小弥太走进来,与李谕握了握手。
岩崎小弥太说:“李先生,舞会的想法是我提出来的,大家都是老相识,我认为没必要一直板板正正在会议室,您说是不是?”
“随便一点也好。”其实太正式反而对李谕不利,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商业人士。
益田孝说:“我们准备加大进口力度,不管是日用品还是无线电设备,乃至无线电方案,因为您的产品已经获得了巨大口碑。匠人牌方便面受到日本群众的欢迎,我们有意在日本建厂,您占有一半股份,如何?”
李谕知道这种事早晚要发生,但肯定不会让自己走到台面上,于是说:“占股的是我们的基金会,并非我。这些事可一并归大卫·别克先生管理。”
益田孝想的只是扩大经营规模,并不在意对方的股权结构,回道:“没有问题!”
岩崎小弥太说:“先生的无线电设备比意大利人和德国人的还要可靠耐用,同样称得上匠人品质,日本国内已经有越来越多人愿意使用您提供的方案。”
李谕说:“这就叫精益求精。”
岩崎小弥太竖起大拇指:“我们要向您学习这种管理精神。”
对他的恭维,李谕泰然受之:“希望日本的企业都记住。”
益田孝说:“他们肯定会记住,企业之神是李谕先生。”
李谕冷冷一笑:“神这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