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李谕问。
“还没开始讨论中国的问题。”顾维钧说。
“看来仍要再等一等。”李谕说。
两人在巴黎市内随便转了转,停在法国先贤祠门口,顾维钧目光停留在大名鼎鼎的思想者雕塑上:“我在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见过复制品,真迹第一次见到,有人说可以看看这座雕塑来寻求力量。”
李谕说:“罗丹是个励志之人,一个落榜美术生,能有这样的伟大作品传世,令人佩服。”
罗丹当年考了三次巴黎美术学院,结果全都没考中,第三次时考官给出了“此生毫无才能,继续报考,纯系浪费”的评价。
还好并非每个落榜美术生都长着小胡子。
顾维钧说:“可叹我们想破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李谕说:“不是有华工这张牌嘛,就算日本人再贬低中国的贡献,十四万华工是无法忽视的证据。”
顾维钧说:“的确如此,我们搜集到了很多华工的照片。如果没有华工的付出,局面将更加困难,真的会沦落为和会的第三类国家。但日本人不断借着密约一事向各国施压,令人非常头痛。华工恰好大都来自山东,我很担心,列强最终会按照密约做出决定,我将对不起这些辛苦付出的华工。”
“只能尽可能据理力争,然后多争取美国总统威尔逊的帮助。”李谕没啥好办法,因为这属于纯政治角力,考虑的全是利益。
实话说,代表团在巴黎和会的各种努力已经达到外交上的极限,做得相当优秀。
“我们当然会争,但代表团内部也有不和的迹象,十分心累,”顾维钧说,“陆总长向大会提交了代表团名单,第一位是他本人,第二位是来自广东军政府的王正廷博士,第三位是在下,第四位是驻英公使施肇基,第五位则是驻比利时公使魏宸组。陆总长把广东军政府的王正廷列为第二位,一方面是毕业于耶鲁大学的王正廷博士能力不弱,再者也可以对外显示中国现在南北的统一。”
李谕说:“陆总长考虑得很周到。”
顾维钧苦笑一下:“但北洋政府没有同意,发来电报,坚持让我列为第二位,王正廷博士为第三位。”
果然是猪队友,这点小事都要争一下……
要知道此时国内同时进行着南北和谈,北方代表是朱启钤,南方代表就是唐绍仪。
李谕说:“好在和谈是个马拉松,还有内部调整的时间。”
顾维钧说:“没那么容易调和。我们内部开会时,通常长桌上首给会议主席陆总长留有一个座位,可代表团的秘书长施斌先生认为既然王正廷博士代表南方,就应该和北方的陆总长有同样的地位,应该像联合主席那样并排就座。所以他又放了一把椅子在长桌上首。
“大家步入会议室时,陆总长对这样的座位安排皱了皱眉,他在紧靠着我的左侧椅子坐下。王正廷博士神态庄严地走进门来,坐在右侧椅子上,他没有过问陆总长,直接宣布开会,并且要求听取汇报。
“会议进行中,王正廷博士有时会用肘部向左侧挤去,每挤一次,陆总长便不得不挪让一次,直至最后离开桌子,坐到我这一边来了。
“此事过后,陆总长气不过,干脆离团出走了。”
李谕尴尬道:“出走了?”
顾维钧说:“陆总长去了瑞士,还向北洋政府提出辞职。大家正在等北京的回复。”
难怪他会无所事事出来找李谕聊天。
李谕没承想代表团内部有这么多问题,还好在对山东问题上双方的态度是一致的。
过不了几天,北京方面就会重申陆徵祥为首席代表,其他人不得干涉,陆徵祥才又回到巴黎。
不过这趟路程让他彻底喜欢上了在瑞士这种风景不错的中立国待着,和会之后,陆徵祥辞去外交总长一职,当了驻瑞士公使,躲在这里远离国内纷争。
两人在先贤祠转了一圈,出来时突然遇见了一伙日本人,为首的人语气倨傲地用英文说:“顾公使,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维钧淡淡道:“牧野男爵,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就来这里做什么。”
李谕听了出来,对方就是巴黎和会的日本代表牧野伸显。——日本代表团的主席是西园寺公望,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牧野男爵在操控。
牧野伸显是日本明治维新功臣大久保利通的儿子,家世很显赫。
他本来想嘲讽一下顾维钧,因为大部分时间中国代表团都接触不到核心的英法美意四国代表。
现在巴黎和会的局面是,一切相关规定都由美国总统威尔逊、英国首相劳合·乔治、法国总理克里蒙梭、意大利总统奥兰多四国首脑组成的最高会议在极秘密的情况下讨论作出,其他各国外长只能在旁听屋子里听候咨询。
顾维钧当然明白牧野男爵话里的意思,所以直接反问了回去,让牧野男爵一时语塞。
牧野伸显身后跟着的随员有一人认出了李谕:“英国皇家学会的院士李谕?”
李谕同样认出了对方,恨得牙痒痒,他就是发动侵华战争的罪魁祸首、日本五摄家中的近卫家的当代家主——近卫文麿。
李谕忍着怒气套话道:“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