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树铮说:“最少五万册。”
“足够了。”张謇点了点头,对袁世凯燃起了一点希望。
但这个希望很快就会被扑灭。
张謇又对徐树铮说:“如今日本人气焰嚣张,又铮(徐树铮字)刚刚做了不利日本人的事情,一定小心。”
徐树铮笑道:“日本人不会知道。”
去年日军和德军在青岛交战,徐树铮作为陆军次长,秘密援助了德军一批军火。
山东将军靳云鹏担心地给他发电报:“我们恪守中立,为何要秘密援德?瞒着总统、总长干这件事,万一泄露了怎么办?而且你一向亲日,今天怎么又反日?”
徐树铮解释说:“日本是中国最邻近的强国,中国是一个积弱的国家,在最近一二十年内,中国想有任何作为,只要得不到日本的谅解,就没有一件事能够做得成,所以我才在表面上对日友好。但日本绝非中国的朋友,它不会要中国富强,相比较而言,我认为美国和德国才有可能成为朋友。”
他看得还是很明白的。
李谕说:“远交而进攻,有道理。”
张謇又问道:“又铮,总统莫非真的要改回立宪制,要做皇帝?”
徐树铮又指向自己的光头:“您觉得哪?”
张謇叹道:“杨度拉拢几个人成立了筹安会,明显是在为筹划帝制做准备。我实在不知道总统为什么会有这种诡异想法。”
想不通的人很多,称帝这一招真的太失败。
李谕说:“虎公也钻进了死胡同。”
杨度是筹安会核心人物,其他五个包括严复基本只是挂个名。
“北洋高层们怎么看?”张謇又问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徐树铮不敢说得太明了,模糊道:“最核心的几位都不太赞同。”
袁世凯北洋系的几个核心人物徐世昌、唐绍仪、段祺瑞、冯国璋全部反对帝制。
按说以他们对袁世凯的影响,不应该让袁世凯坚持一条道走到黑。
但他莫名其妙地就是相信大部分人支持自己搞帝制。或许要从心理层面做点解释。
徐世昌嘴上没有明确表态,并未表示支持,在被游说后,直接辞职。
而在军方,袁世凯最看重的当然就是段祺瑞和冯国璋。
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俗称“北洋三杰”,其中段、冯两人尤为翘楚。
段祺瑞是陆军总长,冯国璋此时是江苏将军,他们对袁世凯的称帝全都表现出了消极态度。即便没有在明面上撕破脸,作为实力派,他们不过是暂时隐忍未发。
按道理袁世凯应该很了解他们才对,可惜也没有什么用。
幸亏徐树铮没有说得太明白,几人聊了没多久,总统府又派人来找张謇劝进。
这次来的是杨士琦和袁克文。
杨士琦简单说了一下意图,便对张謇说:“总长,您是前朝状元,聪明人,我觉得我不用说太多吧?”
张謇面无表情道:“杏城(杨士琦)也是聪明人,我就说一句,操网而临渊,自命为不取鱼,不如释网而人自明也。”
就是说袁大总统不要再掩耳盗铃了,大家都知道你想称帝,如果不想称帝,就做点表率动作出来。
杨士琦也不浪费时间:“在下明白了,告辞。”
“等一下,”张謇叫住他,拿出一封信,“请转交总统本人,里面是关于中日交涉的本人意见。如果同意民四条约,满洲将如香港一般成为永久租界;如果将土地作为公开市场,利多弊少;如果变成永久租界,则弊多利少。现在满洲还有争取空间,希望总统以当年曾文正公的策略,抱着结硬寨、打呆仗的决心,动用所有社会力量与之一争短长。”
“总长现在说已经晚了,”杨士琦还是接过了信,“但我会帮你转交。”
张謇说:“有劳。”
杨士琦转身离开了张謇住所,袁克文反而留在原地。
张謇问道:“二公子,您不一起回?”
袁克文说:“你们聊完政治上的事情了吗?这不关我的事。”
张謇愕然:“怎么不关你的事?”
袁克文皱眉道:“杨度他们天天劝进,太讨厌了!自己想做开国元勋,却把老父往火坑里推。”
张謇试探道:“你不劝劝?”
“我?我怕挨骂!”袁克文大摇其头,“从两年前开始,我就不过问政事,更不会去做官,所以我的话没人听。但没想到我只是想过过诗文酒会、浅吟低唱的文人生活都不安宁。不久前我做了一首诗,竟然被告发给父亲。”
袁克文的这首诗写得挺好,最后一句颇有意境:“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高层”。
谁曾想他的诗文圈里早就混进哥哥袁克定的人,袁克定把这首诗拿给袁世凯看,气得袁世凯差点关他禁闭。
张謇说:“当局者迷,二公子难得清醒。”
“我想要的是难得糊涂,”袁克文叹道,“而且……哎,算了,不提这些!我这次是来找李谕师傅,学学怎么鼓捣留声机和那个有意思的无线电广播。”
李谕疑惑道:“留声机?你想录制唱片?”
袁克文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