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随口说:“虚名罢了。”
陆润庠说:“我也学习过西学,不过西学过于繁杂琐碎,还得专精之人才能教授皇帝。而阁下拥有天纵之才,冠绝西学,是再合适不过的帝师人选。”
反正是个没影的事儿,李谕轻松地说:“朝廷委派如此重任,诚惶诚恐,就怕做不好。”
陆润庠说:“帝师有作为前朝光绪爷帝师的经历,难不倒你。”
李谕看他心情不错,于是说:“听闻陆大人书法是当世第一,能不能求几个字?”
陆润庠说:“什么字?”
李谕想了想说:“青丝归处。”
陆润庠脱口而出:“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李白的《将进酒》;回舟不待月,归去越王家。还是李白的诗。”
李谕还好背过李白的首诗,附和道:“不愧是陆大人,瞬间就猜到了。”
陆润庠说:“我也喜欢李太白,拿笔吧。”
李谕笑道:“我这有从俄国带回的伏特加,李白写诗要喝酒,陆大人题字要不要尝尝?”
“洋人喝的酒?”陆润庠说,“给我尝尝。”
李谕倒了一杯,陆润庠喝了一口,啧了一声:“酒体太烈,是民夫之酒。”
清末民初基本没有喝白酒的习惯,陆润庠这么说很正常。
陆润庠不再喝剩下的,一气呵成写了“青丝归处”四个大字。
作为晚清一名大书法家,陆润庠的字很不错,尤其擅长写匾额上的大字。
李谕当天就找师傅照着做了个大匾额挂到理发店。
知道有状元题的字后,理发店的生意明显好了起来。
就是此后陆润庠知道自己题的字竟然做了理发店的招牌,估计不会好受。
几天后,理发店来了个大主顾——袁世凯。
袁世凯派头大,亲兵直接围住店门口,让他一人进入。
他们也早就提前告诉了李谕。
“袁大人,您到这里是?”李谕问道。
袁世凯说:“到理发店,当然是理发。”
李谕问:“都剪掉?”
袁世凯说:“剪短一些,不要都剃掉,稍微留点。”
看来袁世凯还没有完全下决心。
赵谦的哥哥赵让知道眼前是当今第一权臣,手有点哆嗦。
李谕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剪吧,以后店里的生意会更好。”
由于并非全部剪掉,所以只是一剪刀的事儿,非常快。
袁世凯看着自己这大半根辫子,自顾自说:“一刀两断,却斩不断烦恼丝。”
李谕说:“袁大人是军人,新军剪发算不上什么。”
袁世凯眼神中飘忽不定,突然问道:“疏才,我听说你还是法国科学院的院士,你说,法国那个什么路易十六,是不是本来有机会不上断头台的,还有什么别的出路吗?”
李谕心中一惊,缓缓说:“这事得问问南边怎么说。”
“能商量?”袁世凯问。
“能!”李谕点了点头,然后拿出那本法国大革命的书籍,“袁大人,这本书您可以好好看看。”
“很好!”袁世凯高兴地接过,“我要仔细研读研读。”
书是英文的,但袁世凯府上不缺翻译。
袁世凯走后,赵让腿一软坐到椅子上:“俺竟然给袁大人剪了头!和做梦一样。”
李谕说:“等新闻报出来,你可就有的忙了。”
第二天的报纸果然报道了袁世凯剪发一事,顿时成了热点,许多报纸相继转载,甚至有些报纸绘了袁项城剪发图。
赵谦高兴地把报纸拿给李谕看,除了袁世凯剪头的事情,李谕又看到了另一条新闻:“为救济国难,朝廷度支部现发行‘爱国公债’,大家应踊跃参与!可到度支部金银库、大清银行、京师商务总会购买!朝廷信誉担保,不仅归还本钱,还有逐年利息!”
李谕笑道:“还有个屁的信誉。”
李谕想得没错,根本就没人愿意出钱大清这个所谓的国债。
最讽刺的事,连满人都不买。
紫禁城太极殿中,袁世凯为此事专门找到隆裕太后,奏报道:“太后,论政体本应君主立宪,今既不能办到,革党不肯承认,即应与之决战。但战须有饷,现在库中只有二十余万两,不敷应用,外国又不肯借款,是以决战亦无把握。”
如今这么多省独立,大清的江山岌岌可危,隆裕太后急道:“袁世凯,你是总理大臣,你快想想办法!”
袁世凯说:“太后,现在库款如洗,军需急迫,非施行强迫办法,不能图功。”
隆裕太后说:“什么强迫办法都行,只要是别让我们孤儿寡母受了欺负。”
袁世凯说:“现在各国公使以及银行都不肯借款,我们只能自己想法子,爱国公债是要推行的,但得上头做个表率,才好让民间筹钱。毕竟要是没钱,仗肯定打不了。”
袁世凯最后一句话太诛心,隆裕太后眼泪都下来了,拿着手绢边擦边说:“你快说吧,该怎么办?”
袁世凯说:“臣以为,无论皇族满汉世臣,均应一律指名勒捐,以济国需。”
“好!我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