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辨认出赵倜,目光闪烁,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却没说出口。
随后到了一旁的牢舍,就看一名老者被细锁穿了琵琶骨,绑缚在中间柱子之上。
这老者身形极为瘦削,并不魁梧,他顶上无发,似僧人模样,可偏偏一身衣服却是俗家打扮,并非僧袍,此刻因为受刑,衣服已经沾染不少血迹,有些零碎不堪。
他这时睁开眼望向牢外,虽然神色并不好看,蜡黄泛白,但却眼神深邃,似藏无尽智谋,狡黠中透露出些高深莫测,仿佛世间一切皆在他的算计之内。
此刻押狱叫人将牢门打开,几名狱卒走在前方,押狱和童贯紧随其后,护着赵倜进入。
外面狱卒搬进来椅子,赵倜坐下再次打量起慕容博。慕容博瞅他一眼,露出一丝揶揄,轻轻哼了一声,眼神向上方看去。
押狱低语道:“殿下,此罪犯任何事情都未招供,些日下来也不怕大刑拷打,因为怕将其打死,所以这两天停了刑具,他才恢复精神,又做出这般令人生憎的表情。”
赵倜道:“连姓名都未问出来吗?”
押狱道:“审问慕容复说对方是他诈死了二十几年的父亲慕容博,但问这人,却并不承认,下官想着此事蹊跷,诈死二十几年,死而复生总得能够确定,但从他嘴里却什么都未审问出来。”
赵倜道:“既然他来救慕容复,难道没用对方威迫,叫他招供吗?”
押狱苦笑道:“下官确实用慕容复那反贼威胁于他,令人奇怪的是既然舍命来救这反贼,可现在要拿慕容复开刀,他却反而全不在乎了,还说什么赶快杀了利索之类的话语。”
赵倜笑了笑,道:“这是对其失望了吧,这慕容复做了什么惹怒对方之事,竟然令其连生死都不管了?”
押狱思索道:“也没什么,就是当时抓这二人之时,军卒放箭,那慕容复躲在这假和尚身后,高声大喊投降。”
赵倜摇头道:“自古有言,识时务者为俊杰,慕容复倒也不算错,生死之间无小事,贪生怕死为常情,这人却是有些想不开了。”
慕容博那边闻听赵倜说话,目光转过来望了望他,又次哼了一声。
押狱道:“下官再去问问?”
赵倜点头,押狱来到慕容博面前道:“你这假和尚几日来可曾想通?若不招供,之后难免再受大刑惩罚,然后千刀万剐处死,若是招了,至少免受皮肉之苦,还能留一具全尸出来。”
慕容博并不说话,眼神有些飘忽,似在思考什么。
押狱随后又声色俱厉的问了几句,慕容博一直闭口,他回头道:“殿下,要用刑吗?”
赵倜摆了摆手,叫押狱站去一旁,微微一笑道:“瞧你年岁,莫非是慕容复的长辈?”
慕容博看他一眼,依然不做回答。
赵倜想了想:“我查过慕容家谱系,慕容复的上一代叫做慕容博,你既然能闯天牢救他,莫非便是他的父亲慕容博吗?”
慕容博闻言依旧神色不动,但却不再闭嘴:“慕容博我倒认得,已经死了去二十几年了,我怎会是他?”
“不是吗?可慕容复都说你是他的父亲,这天下还有认错父亲的吗?”赵倜似笑非笑:“而我看你们二人容貌有些相像?据我所知,慕容家到慕容复这里,已经三代单传了,你不是慕容博又会是谁呢?”
“贫僧……乃是吐蕃国师,鸠摩智!”慕容博忽然深吸一口气说道。
“鸠摩智?”赵倜眨了眨眼:“你说你叫鸠摩智?还是吐蕃国师?”
慕容博淡淡道:“正是,若你们不信,可以派人去吐蕃查证,看贫僧有没有说谎。”
赵倜摸了摸下巴,心说这慕容博果然是诡计多端,竟然冒充起鸠摩智来,鸠摩智身份特殊,真若由朝廷判决,必然得查证一番所言是否真实,毕竟若鸠摩智身为吐蕃国师,他若劫狱,得确定是不是受到吐蕃朝廷主使。
这样一来可以拖延活命时间,二来说不定引起两国之恶,给大宋造点什么麻烦,乃是一箭双雕之策。
赵倜道:“你既然是吐蕃国师,为何来救慕容家的反贼?”
慕容博道:“贫僧与慕容复的父亲慕容博乃是生死之交,不忍看他唯一后代身陷囹圄,便想着救上一救,何况慕容世家在吐蕃很多人知晓,救了慕容复之后,贫僧打算带他回去吐蕃做个一官半职,也算与九泉之下的老友有个交待。”
赵倜点了点头,真假掺半,这慕容博撒谎功夫了得,他道:“既然如此,我便请奏往吐蕃送去国书,询问此事,若你所言为真,倒也并非不能活你一命。”
他说着起身往外走,慕容博看他出门离开,微微松了口气,但转瞬听到对方似乎进去旁边牢房,又不禁皱起眉头。
赵倜带人走入慕容复牢内,慕容复见状身子直往墙角缩去,他此刻武功全失,没有内力,原本就心境不稳患得患失的性子,现在接连受到打击,连寻死之心都已丧掉,只想多活一日是一日。
赵倜走到近处,看着他道:“慕容复,那人可是你父慕容博?”
慕容复慌忙点头:“我不会认错,就是我父亲,之前他还说当年不过是诈死,只为图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