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陆山河和沈寒的饭菜也都上齐了,众人皆边欣赏这雨中江南,边品味这瀚江佳肴。窗外如丝如缕的雨幕正温柔地包裹着天地,山峦间雨雾缭绕,明湖上珠玉跃动。正是那浪荡书生郑穆清的《江南赋》中所描写的景致:
“……细雨绵绵,润染江南千顷翠;轻烟袅袅,迷离湖畔万重纱。波心弄影,雨弹湖镜声声慢;柳岸含情,风抚丝绦袅袅柔。乌篷摇曳,穿破雾帘寻旧梦;画舫悠然,荡开云影觅闲情。青山入境,雾锁峰头添秀色。绿水盈眸,雨敲竹荷奏清弦。桥横两岸,静卧碧波观岁月。亭立湖心,闲临烟渚阅春秋……”
只不过,近几日城内的恐怖传说,让那些才子佳人都不敢再出来清谈浅酌,举觞品韵了,今日这湖面上并没有乌篷和画舫游湖。
陆山河一壶酒早已饮完,看着窗外烟雨织梦,雾霭氤氲,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微雨含烟处”。
陆山河话音刚落,只听得屏风的另一侧传来一句“暝幕云霏时”。
陆山河酒意方浓,没有听出屏风另一侧的声音竟是沈寒,于是又道:“远峰隐韵霖晦景”。
沈寒听得屏风对面又作出一句,只觉得这个声音非常熟悉,但并没有多想,心思几乎全部都放在了对方的诗句上了,只觉得妙趣横生,心花怒放,与那隔着屏风之人虽从未谋面,但此时却大有知己之感,于是沈寒道:“幽林滴露醉清姿”。
陆山河听闻对面传来的诗句,心中亦是欣喜,心想要与对面微微开个玩笑,调戏对方一下,看对方是何反应,于是便又道:“粉墙黛瓦朦胧里”。
沈寒没想到诗风突然有此一变,不过饮酒作诗,何必在意那么许多?平时被师父管得太过严苛,今日正好趁着酒意稍微放肆一回,于是便答到:“一抹幽情入相思”。
听到这个回答,陆山河觉得对面倒也是个有趣之人,不错不错。也许是酒意作祟,也许是同有知己之感,陆山河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孤寂之感涌上心头,于是便轻声道:“正是离人倚槛”。
陆山河这一声道的极轻,可还是被屏风另一侧的沈寒听到了。沈寒听闻陆山河这一句甚是凄清的诗文,心中不觉也涌现出一种寂寥之情,于是便也轻轻答道:“恰逢倦客凭窗”。
难道坐在对面的那位与自己境遇相同?陆山河不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便又道:“湖波潋滟千重梦”。
沈寒顿时听懂了对方这一句诗的韵意,于是便答道:“岸柳飘摇万缕丝”。
陆山河听罢微笑了起来,又道:“遥岑雾绕百般媚”。
沈寒回道:“曲岸波生一种情”。
陆山河没想到对方竟能如此懂得自己,必是知己无疑,便又想调皮一下,于是道:“谁知幽怀暗许”,想看看对方如何接这暧昧非常的最后一句。
沈寒听得这一句之后,脸瞬间红了起来,不过统观全篇,这一句并非胡来乱写,放在此处倒也合适,于是便带着些许不好意思说到:“不堪岁岁相思”。
“好,好,好!”一个阴柔而响亮的声音向沈寒和陆山河这边传来。伴随着这几声好,讲话之人的那双纤细柔长的双手也在轻轻地鼓掌,“微雨含烟处,暝幕云霏时。远峰隐韵霖晦景,幽林滴露醉清姿。粉墙黛瓦朦胧里,一抹幽情入相思。正是离人倚槛,恰逢倦客凭窗。湖波潋滟千重梦,岸柳飘摇万缕丝。遥岑雾绕百般媚,曲岸波生一种情。谁知幽怀暗许,不堪岁岁相思。”那为首的阴柔的男子将这首二人合作的诗文又重复了一遍,满目的欣赏之色。
“果然是江南多才俊,风流出少年啊”,那阴柔的声音再次传来,“二位何不撤去屏障,共饮此刻呢?”
“我倒是无所谓,不知对面的仁兄如何?”陆山河洒脱地说到。
“在下也正有此意,兄台不嫌弃便可”,沈寒轻声道。
“来呀,撤去此屏”,那阴柔的男子向楼下的店家喊道。
杜可儿此时已酒足饭饱,方才那阴柔男子一直看向自己,在此多做停留恐生剧变,于是便起身准备离开。不想,杜可儿刚刚起身,那阴柔男子便开口与之搭话。
“我说姑娘,着急着走啊?”那阴柔男子道。
“小女子还有要事,今日与诸位相遇于此,深感荣幸,若是有缘,日后江湖再聚。”杜可儿说着便向楼梯走去。
“如此良辰美景之时,相遇这悦来楼,便是天大的缘分,李喜不才,想要敬姑娘一杯,可否赏脸呢?”那阴柔男子道。
杜可儿见对方如此,更欲速速离去,便不再理会那阴柔男子,继续向楼梯走去。未料,那李喜的一个随从却挡住了杜可儿的去路。
“这是做什么?你们几个大男人,难不成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杜可儿微微回首,严厉地看向那坐在酒桌旁的李喜,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残月弯刀刀柄上。
“这位兄台,我看这位姑娘与诸位也是素昧平生,何必为难?”沈寒说着站起身来,也看向那名阴柔男子。
“若这天下有不平之事,我陆山河可不会坐视不管!”陆山河的声音从屏风后边也传来。
那店家带着伙计此时正走在楼梯上,本来准备去撤掉那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