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在那金箭没入她胸口时,她除了感觉道一阵剧痛,还有就是烈火一般的烫。
她的意识陷入了无边的虚无中。
她掉入了一片冰冷的湖水中,她使劲挣扎着,心中像是有团火在烧着。
她不想死,不想死,阿姐还等着她。
许久,沈归荑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叫她。
“归荑?归荑?”
这声音十分熟悉,沈归荑挣扎着睁开发烫的眼皮。
朦胧中,她瞧见了阿姐那张漂亮的脸,她正忧心忡忡地瞧着自己。
“你醒了”沈知樾将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动作十分轻柔
沈归荑双眼愣愣的,她的脑袋疼地厉害,只觉身体像被火过似的发烫,不停地冒汗水。
“归荑,究竟发生何事了?你怎么掉到湖里去了,还出了这么多血?”,沈知樾将水盆中的帕子拧干,给沈归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她那日晚上回来,瞧见湖中漂浮着一具身体,以为是谁家的孩子不幸落水,她想拉那孩子上来,凑近了瞧却发现是自家亲妹妹,她身上的衣物染着血,气息恹恹。
沈知樾吓了一大跳,连忙将沈归荑背入家中,又连夜去请了城主府的医师来家中。
归荑烧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沈归荑茫然地环顾了周围一圈,她这是在家里,阿娘,阿姐,还有妨儿都在瞧着她。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沈归荑认得她,她是周家人。
周檀婉见沈归荑醒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和道:“现下还在烧,不过好在是醒来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慈向周檀婉道谢。
周檀婉礼貌道:“沈夫子不必道谢,您从前教过我与家中姐妹识字,这是应当的,近日城中频繁有大妖伤人,是我们护卫不当,这才让...”
话还未说完,沈归荑突然抓住周檀婉的衣袖,道:“是仙人,上清界的仙人,他们在杀人,我亲眼瞧见的!”
沈归荑有些激动道,周檀婉却是脸色一变。
凡人随意诋毁仙人是要被诛杀的。
沈慈道:“归荑,不许胡说!”
沈慈以为沈归荑是烧地糊涂了
沈归荑却道:“我没有胡说,我胸口的伤就是被那日骑马的白衣女仙所伤,她手中幻化出一柄金箭,放出的箭矢像长了眼睛一般,追着我不放,我拿石块挡住了那金箭,假死坠入湖中,这才逃过”
周檀婉听了沈归荑的描述,喃喃道:“长了眼睛的箭,是‘蝮蛇’”
‘蝮蛇’是高阶灵术,需要将自己的神识附在灵箭上,才能咬死目标不松口,她未曾见过有人使过‘蝮蛇’,只是从前听庄老师上课时讲过。
沈归荑继续道:“还有一个,也是那日骑马的男仙,与那女仙并列而骑的,就是他在杀人,还像只蚂蟥一样趴在身上吸食着什么”
周檀婉知道她说的是裴胥,脸色慢慢变白。
近几日城中发生那么多起妖袭,甚至周家有几位孩子也遭了毒手,姥姥他们原以为是防线松动有大妖闯入,没想到是上清界的仙人在伤人?
沈归荑着急道:“那几位仙人呢?快叫城主制服住他们”
周檀婉脸色变白,道:“那三位骑马的已经随着城主去防线了,鹿车里头的那两位还在城中”
她快速起身,道:“我这就追过去,提醒城主”
周檀婉不知那两位仙人的同门知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可她想到那群仙人对他们掩藏不住的不屑与鄙夷,她心中慢慢凉下来。
无论如何,先赶去暗中告诉城主,等那群仙人给防御阵续上了灵气,周府再要他们给出交待。
防御阵事关整个人族的安危,决不能有任何差错。
只是她越想越心寒。
她是能看出来上清界对下界的态度是不屑与鄙夷的,只是这些话没有人说出口,也没人敢说出口。
那些仙人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而他们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从前她便好奇,为何南境没有不能食肉这项规矩。
姥姥告诉她,北境与妖域离地过近。
食肉会引起妖族的不满,此前上清界的仙人曾说下界人族杀生过重,兽类的怨气横生,才会引起近些年的频繁妖化。
可是当那日那几位仙人却哄堂大笑,周檀婉不解,这不是上清界仙人定下的规矩吗?
那这么多年,他们恪守的众生平等之道算是什么。
他们从来便将下界凡人当个笑话,定下规矩的是他们,看不起凡人守规矩的也是他们。
周檀婉走出沈家,却见一列列府兵自前方走来,有序地包围了后山,这是周家的府兵,他们拦住周檀婉,道
“十小姐,你不能出后山”
周檀婉有些急切:“发生了何事?我得赶快去找城主”
府兵满脸为难:“仙人的灵狐不见了,吩咐我们严令搜查各处,若是发现有人私藏灵狐,杀无赦”
周檀婉听到‘杀无赦’三个字心脏突突突地跳起。
府兵又道:“我们本想先行禀报老太太,被仙人拦下,他愤怒至极,直言我们不听命令,当着我们的面杀死了好几个侍女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