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江景谦的神情也变得平静。这一刻的他背脊挺直,目光平静地望着着那一池水,再无往日的怯意。
“我想帮您,景鸢殿下。”
他说:“景鸢殿下,请您等我片刻。”
江景鸢满意点头。
看着那道颀长的黑衣身影快速跑远,直至消失在她视线范围内,她都始终平静——她甚至根本没有怀疑江景谦会不会就此逃跑。
其实,如果今夜来的是江景茫,她也不会逃跑的。
甚至于,江景茫反而会更加笃信她,江景茫会拼了命也要抓住这一次机会。
但很难有人会忍心让她如此——等待中希望与绝望的正面对撞会折磨疯她的。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江景鸢知道江景茫是宁愿折磨自己,也不会让别人为难——因为她深刻知道一切的关键都在于自身,所以她不会去怨恨任何人。
这样的人最是痛苦……
“景鸢殿下!”
夜色中无声无息地飞快奔来的少年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手里捧着一个红木锦盒。
锦盒一开,小心翼翼放置在红色锦布上的银色镂空玉手镯在月光下流转着高亮寒芒。
手镯是玉的,外表用银丝勾勒其上,构成一个个古朴、玄奥的图纹。银丝上又镶嵌着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十几颗葡萄般的紫色宝石,华贵又神秘。
江景谦嘴角带笑地垂眼看着红布上的手镯,语气轻快:
“这个镯子可以避火避水。而且一般的伤害它也能自动挡下。据说里面积攒了可以挡下三次仙人全力攻击的力量。若是镯子的防护屏障破碎,要看镯子上的紫红色宝石的碎裂程度来判断对方的实力,不一定是对方有仙人的实力。”
江景鸢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巫族的东西了。仙人,也就只有古老的巫族能有机会见到了吧。
“谢谢,回来我会还你的。”
江景鸢并没有推辞,因为她确实很需要这个。古朴庄重的手镯戴在她的左手腕上,和她整个人稚嫩的身型有些不搭。
“不用。”
江景谦嘴角的笑意淡了淡,垂着眼,声音低低的:“它对我来说没有好意义,如果能保护殿下的话也是它尽到最后的一点用处了。”
这个镯子,是他那个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名字的生母当年被送入宫时带着的……唯一一样东西。
被需要时就是意义非凡,不被需要时就可以随意抛弃。
无数人惋惜,然后惋惜着将他们无情抛弃。
“谢谢。”
江景鸢心里记下了这个人情,没有多聊这个镯子的事,转而嘱咐道:“我不知道我要去多久。但是不管我离开了多久,你都不要声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我好几天都没有出现,你也要当作不知道。必要时候,保全你自身即可。”
江景谦听着,身形一颤,但最终还是抿了抿唇应了下来:“好的。”
江景鸢想了想,一双漆黑如同深渊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他,缓慢且清晰地说:
“不要害怕。”
“这是我想做的事,我愿意为我自己的选择付出一切。”
“人的一生能够随心而动就是莫大的幸运。”
夜色下,池水在徐徐流淌。
少年看着她的眼睛,双手攥紧,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我会努力的,景鸢殿下。”他不敢保证自己接下来会不会害怕,但是他会努力保持冷静的。
他期盼江景鸢的成功。
他想,那样的话,是不是说明将来的他们也是有可能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江景鸢不多说,转身向波光粼粼的天水池走去。
夜里的天空不是黑沉沉的,反而是艳丽的深蓝。云是轻得如雾、薄得如纱,不是白天那样大块小块一团团的厚重棉花状。
圆亮如同玉盘的皎月,一个高高在上地悬挂在众生之端,一个影影绰绰地在诡谲的池水里随波逐流。
冷着脸的少女一身黑衣,更显肃杀。她不疾不徐地踏进池水。黑衣融进黑水,池水渐渐吞没了少女……
池水很快就恢复安宁,毫无变化地泛着涟漪。
月下的少女,今后的期许,仿佛一场幻境……江景谦失神地看着天水池,许久,才转身离去。
…………
手镯在她接触到水的那一瞬就为她编织起了一个隐形防护罩,江景鸢提着灯,如同行走于地面一般轻松向池底走去。
她警戒着周围的动静,不过这一次并没有遇到那个鬼魅一般的微笑着的女子。
不知走了多久,她才在黑沉沉的池水远远地窥见那一抹亮起的暖红色。
在原地顿了顿,她收起灯,向着那一点光源走去。
仿佛穿过云雾般,她脸上一阵清凉,紧接着有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睁开眼时,她已经身处大片大片被火红幔帐覆盖的院落之中。她抬眼看了庭院一圈,忽地目光一凝。
顾不得多想,她当机立断就躲进西厢房外的角落里,屏住呼吸,脊背贴着冰冷刺骨的墙面。
啊啊啊啊啊——
鬼魅般的尖叫声陡然响起。
尖锐而拖得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