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淹伸出手想去拉她,却只抓到了她投下来的影子,人已转身出了营帐。 庚柔迎上来连声问怎么了,李及双抱着琵琶走得从容:“走吧。” 身后没有人追出来。 出了禁山辖区,她对庚柔说:“过两日把大伙都叫过来,一起吃顿饭。” 庚柔应下,急急跟在她身后爬上牛车,追问道:“你们在里头呆了那么久都说了什么?敖哥哥想起来了吗?” “等不了他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她扬鞭驱牛,“后日就出发,你同我去吗?” 牛车颠了一下,庚柔整个人弹起来,“去哪儿?干什么?不对,我问你们说了什么,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李及双不答,架着牛车驶得更快了,她要在宵禁前把牛车还了。 庚柔抓着扶边,整个身子被抛来抛去的,也不忘喊:“你再给敖哥哥一些时间,指不定哪天他就想起来了。” 李及双专注着驱牛,黄牛在道上横冲直撞着,好在行人少,也没伤着谁,“你知道吗?幸好他忘了我,否则我定是要被关在宅子里做人质的!” 李吉没有把她关起来,也就是因为她暂时无用,没法要挟沈无淹了。若不赶紧抓住这一机会出逃,等到李吉回过神来,恐怕插翅也难飞了。 庚柔不知这份心思,只看到她的笑如此不合时宜且有些癫狂,不敢再劝,大喊着:“放我下去!” 老牛应声忽地一停,竟然就到了车坊。 李及双下得车来,把牛车还给赁户,庚柔也跟着跳下来,二人又匆匆往里坊赶。 回到家时,李及双才松了一口气,缓下来对追问了一路的庚柔道:“他永远不会想起我的,某种意义上,光络脑就是我,他需要化解光络脑做回正常人,就需要忘掉我。” 她猜当时蓬川三老在营帐时,就给他解了光络脑,用断想蛊,又或者别的什么方式。 庚柔急切地劝:“那重新再来就好了,爱过的人就算忘记了,也会再次爱上的。殿下,切莫冲动啊。” 李及双忽然说:“若你不愿跟我去的话,我这两日帮你找个好人家,你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 庚柔一愣,一下子没跟上她急转的思路,气急败坏地拒绝:“不要!我才不要随便嫁人!” “这么想是对的,但你确定能养活自己吗?”她一面赞许着一面大声质问,脚已经踏进了房内。 “为何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你就不能跟我谈一谈吗?”庚柔喊着,“难道你就可以离开他了?你上哪儿再找一个像敖哥哥那样好的人?” 她转过身来,“我同你说过,这一生不是非要成家,才算圆满。” “且不说你这番言论对不对!”庚柔急眼了,“我不相信你甘心将他拱手相让!” “他又不是物品,怎么能说拱手想让?”她自始至终都很冷静,“庚柔,我努力过了,把宅子租在他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尝试。但我没法处心积虑地去算计感情、争抢男人。若真这么做,恐怕还未成功,我就已经怨恨满腹了。” “我有真正重要的事要做。”当着对方的面,李及双“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世界安静了。 一个人的时候,沈无淹就出现了,还是旧时的他,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看着她如何一点一点溃败,如涌动的浪,跃在高点,猝然凝固。 天下大乱但他们仍旧厮守,与现在这个和乐贞静的世道相比,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现在。 想到此,她也就释怀了。 ** 本就荒凉的宅子像被忽然摁进了荒无人烟的郊外,雾岚不管不顾地长驱直入,萦绕在空荡荡的院落中。 她不再往亭子那去,而是一心一意地采买物资,收拾行装。 这日她牵着新买的骏马回来,指挥起庚柔套马、装行李。 庚柔心中还是愤懑,不想同她搭腔,只顾埋头干活,偶尔瞥她一眼,眼里闪过一轮酷暑正午的烈日。 李及双悠然自得,缓缓往石凳上一坐。 还没歇够一盏茶,忽然听得外头有人嚷嚷,街鼓连声。 她与庚柔二人对视一眼,稍听了片时,才听清喊的是:“禁止出城,所有人不得出门,违令者斩!” 再看天色,还未日暮,怎地就宵禁一般,动静果然不同寻常,于是双双奔至后门,将门打开,只见几个虞侯敲着街鼓,一溜烟跑过去 庚柔眼明手快,正要去抓队末的小吏,那虞侯听了动静抽刀逼来:“说了不准出门!难不成你聋了?” 庚柔闪身躲开雪亮的刀刃,厉声问:“此乃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