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的是,薛姐对我说过一段话,我觉得特别有道理,她对我说,魔都是没有爱情的……至少,我们这种人不配。因为我们看到了太多的浮华,是接受不了平庸的。而最可悲的地方也在这,我们本身就只是平庸中那一小撮可怜人而已。眼界高了,手却伸不到云里,却又不甘心碰到地上。」
下意识的,路遥以为坐在自己对面的是徐若晨。
喝了半斤酒的女孩此刻眼里没有任何醉意,有的只是无与伦比的清醒。
「而我跟着薛姐,其实就只想赚钱。不管是什麽钱,只要能让我买房子,能让我安家,我都愿意。但……跟着薛姐是改变不了命运的。无论我们的关系再怎麽好,员工就是员工,老板就是老板,老板不会把她的利益分给我,也从来不会真正的去站在我们的角度考虑。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所以,当看到路哥哥那一刹那,我就知道……路哥哥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机会。」
「还真是直白而残酷啊。」
路遥满眼的感慨。
「所以……你毫不犹豫的辞职了?」
「是的,因为……只要我跟着薛姐一天,我对路哥哥而言,就永远只是一个逢场作戏的陪酒模特而已。路哥哥你很温柔,很体贴,但……内心里,你的清醒有时候会让人害怕。而你……却用你的温柔,给了我一个机会。你告诉我,去唱歌吧,去软体里唱歌,我虽然到现在也不理解,但我信路哥哥你不会害我。」
「……」
「并且,我觉得我赌对了。」
「……还是直觉?」
「我不知道。或许是吧……也或许是因为……昨天……」
说到这,她顿了顿,再次说道:
「路哥哥,其实……你知道昨天我有多挣扎麽?」
「……你还挣扎?」
路遥哭笑不得。
心说咱俩到底谁挣扎还不一定呢。
「不,路哥哥,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挣扎,因为我有种直觉,就是一旦我们真的……在那种情况下发生了什麽,你肯定不会再理我了。」
女孩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薛姐对我说过,世界上有一种男人是最可怕的,那就是能在任何时候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与本能,保持头脑清醒的人。路哥哥就是这种人……老实讲,一开始我也不是很确定,直到昨天……我才终于确定了。」
「你还真是高看我了。」
路遥无奈的笑了笑。
「美人投怀送抱,我也动心啊。只不过……我不想背叛我的女朋友,仅此而已。跟什麽欲望丶本能之类的不挨着。」
「但男人是需要平衡的,路哥哥,你知道吗?」
「……嗯?」
路遥一愣:
「需要什麽?……平衡?」
「嘻嘻,是的呀。」
女孩笑颜如花:
「没有不偷腥的猫,也没有不沾花的蜜蜂。路哥哥,康德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值得我们仰望终生:一是我们头顶上璀璨的星空,二是人们心中高尚的道德法则。无欲无求,那是圣人。遵纪守法,那是好公民。可正是因为法律不允许一夫多妻,才把我们内心的道德法则具象化成了法律。但当道德法则变成了法律的框架时,那对未知的好奇就会化作内心的野兽与原动力,驱使着我们寻找道德的洼地。」
「……???」
在路遥还荒唐于这番引经据典的大道理竟然能出自一个中专都没毕业的「学渣」之口时,女孩继续说道:
「因为高处不胜寒呀,路哥哥。」
「……你这也是听薛姐说的?」
「不,是我自己看书总结的。」
「……」
在路遥那满眼的荒唐中,她耸耸肩:
「经书上说,阴阳共济,可参大道。这阴阳可以是男女,也同样是世间万物的两面性。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虽然说的是夫妇,可我觉得放到哪里都是共通的。路哥哥是好男人,但同样的好男人也有一念成魔的一面。不是麽?」
「……你知道你说的这些东西的出处麽?」
路遥忍不住问道。
女孩点头:
「知道,阴阳共济,或者说是阴阳相济是出于《易经》,而孤阴不生丶孤阳不长是出自一个清代的书里面……具体名字我不记得了,嘿嘿,有时候我记性不太好。可能是喝酒喝多了的缘故吧……」
「……」
路遥是真无语了。
因为……从这一番话来看,她竟然真的知道。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她说的还真是对的。后面那句话,是出自程允升的《幼学琼林·夫妇》。当然了,这里也有个错误,因为这话更原始的版本,好像是一本风水书里的内容。
但路遥也没看过那本书,所以不好推断。
可至少现在看来……她把薛姐那「每周一本书,手写读后感」的要求贯彻的很好。
哪怕她或许只是恰巧只知道这麽多。
但……看书,或者说学习这种事情就是如此。
它不是一个质变的过程,而是经年累月下的点滴积累,积水成渊。
它与时间同行。
而能做到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