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拍了拍身后腼腆的小男孩，将人按做在摊位前的凳子上，一张口嗓门大得像是整条街都吵了起来：“给我孙子画那什么，动画——卡通像，是不是要这个？你说句话啊！”
小男孩被拍了好几下，沉默地点点头。
路遥刚拿起黑色马克笔，就听大妈又道：“你这五十块钱一张画有点贵啊？还能便宜点不？不是有那什么朋友圈集赞免费画的活动吗？我这就发！”
路遥只得解释：“那是前几天，我画完还要留张复印件摆在摊位上，现在已经没这个活动了。”
“怎么就没有了？我朋友圈集赞很快的，你看，我一发出去里面就有人点赞了！”
“这里例图已经够用了。”路遥委婉道。
“那你再画一张嘛，我孙子这么帅，给你当模特又亏不了你的！”
“你孩子当不了童模。”被忽视的喻景白凉飕飕冒出这么一句。
那大妈没听清，“什么？”
“人总得有点自知之明，照照镜子也不至于在大街上发白日梦。”
语气淡淡，好似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跟这人当了一周摆摊搭子路遥已经习惯这位嘴巴带毒的帅哥，但胡搅蛮缠的大妈显然习惯不了，丝毫不能容忍有人说她的宝贝孙子一点不好，立即恼怒掀了摊子。
路遥的摊子。
路遥欲哭无泪。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喻景白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大妈不敢招惹，但画画的这小姑娘明显是个软柿子。
她仗着年龄大，掀了摊子就要牵着孙子走，蛮横得很。
路遥一边蹲在地上收拾被颜料污得到处是狼藉的地面，一边拨通了这边摊位管理员的电话。
大妈这时候耳朵又灵了起来，听见她打电话的声音，去而复返吃，叉着腰开始指着她大声辱骂。
工作日上午，天桥街本就为数不多的人都围了过来。
“侬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刻薄呢？！爸妈没教过侬在外面要尊老爱幼吗？！”骂得不解气，中年妇女一把抓过路遥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用力摔在了地上。
路遥握着手机被这么猛地一拉，狼狈的摔倒在地上，流了满地的颜料历时染脏了她身上那条干净的牛仔裤。
“你干什么！”
“当然是教教你怎么做人啦！13点兮兮的。”大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瞪着路遥。
闻讯围观的路人显然是同情路遥的居多，但蛮不讲理的人才不会在乎这些，穿着保安制服的管理员一来，立马就能仗着年龄，从凶神恶煞挑事者变成了被欺负的弱势群体。
路遥从没应对过这个级别的无赖，在看到这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拉着管理员哭诉她作为摊主殴打客人的时候，一时语塞。
管理员自然不可能只听信一面之词，随即询问了路遥。
“我没有打她，她想要免费画，我没答应，只争执了几句，她就把我的摊位掀了。”路遥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几乎她刚说完，坐地撒泼的大妈就大声反驳：“是你先攻击我孙子长相的！有没有点素质啊，都是爹生娘养的，长什么样子又没得选！”
“容我打断一下，说这话的好像是我吧？”喻景白终于舍得从摆放整齐的摊位桌面上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地上的人。
“你——你……这个小伙子也是，一点素质都木有嘞，凭什么这么说我孙子啊！他招你惹你啦？！”
喻景白说话素来刻薄，平日里也没有人对他表达过任何不满，尽管那些人大概率是迫于无奈不敢招惹在s市算得上手眼通天的他。
他嘴唇动了动，路遥立即投来哀求的目光。
这种无赖的大妈，他大少爷惹得起，路遥可惹不起。
罢了……
喻景白竟然真的没再说话。
路遥继续在管理员的目光下与无赖大妈对峙，围观群众刚才听大妈一说，态度已经有些动摇了，打量路遥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小姑娘，要不就算了吧，人家掀了你的摊子，你也说了人家，扯平了呀。”
有人当起了和事佬，管理员也认同这个想法，看向路遥，寻求她的意见：“小路要不就别追究了？一个老人家带个孩子也不容易……”
路遥态度刚有些动摇，就听到旁边男人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她问。
“没什么。”喻景白说。
鬼才信！
路遥一向性子软，很容易被旁人说动，但听喻景白这么一笑，突然就有些举棋不定了。
她当然不想被这位大少爷看扁了，但拒绝递过来的台阶对她来说好像更难。
路遥犹豫不决，然而不等她做出决定，地上的大妈突然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