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湿的头发?拂到脸面,罗常在根本无?暇去管,她死死地咬紧牙关,额头冷汗流下来,青筋暴起,猛一用力,腹部骤然失了重量,她脱力地躺回引枕时,双目发?沉,耳边听一道?婴儿啼哭,接生嬷嬷喜气洋洋地出去通禀,“恭喜皇上!常在主子生了位小皇子!”
闻言,罗常在才彻底定了心神?,唇角勉强地弯起,她想看一眼那孩子,不知为何,感觉身?子越来越轻,身?下有什么?在缓缓流逝,带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感受到了什么?,眼眶里流出泪水,她还?没有看一眼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可她好?像要活不久了。
她听到那接生嬷嬷说她腹中胎儿太大,坏了身?子,为何她只一胎就这么?大。罗常在隐约想起,她有孕期间,伺候她的高嬷嬷劝她多吃补品,说有益身?子,她吃了。
高嬷嬷……
罗常在眼眸倏然清醒一瞬。
“高嬷嬷于女子有孕有些经验,本宫留她在你身?边照顾,也好?保你顺利生产。”
是皇后——
……
罗常在为生皇子身?死,六宫人听闻,面容皆有变色。当今感念其诞下皇嗣功绩,破例特赐妃位,准葬入皇陵。罗家闻之,大呼皇恩浩荡,叩谢万岁。
消息传到永和宫,辛柳先请娘娘把皇子公主交给乳母送去偏殿,才禀明此事。
明裳惊得心口一滞,目光看向殿内的金碧,怅然感慨,“人之已死,其身?后名又何紧要。”
辛柳忙朝外看了眼,跪下身?,神?色紧张,“娘娘,此是皇恩,万不可轻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娘娘的位子越高,即便无?此意,也会越招惹那些无?端揣测。
罗常在生产而亡,在明裳意料之外,她又问可知罗常在出血的原因?。
烛火照着女子的面庞,辛柳知娘娘有所怀疑,一一说了自?己?所知之事。
“奴婢听人说,罗常在近临盆,身?子不便,今日下台阶不慎踩空,才跌了一跤。”
“生产中途,那接生嬷嬷曾跑出过一回内殿,是因?罗常在腹中胎儿太大,她心生恐慌,恐接生不力,先去请罪。结果一刻钟后,罗常在生下皇子,身?子血水却止不住,血崩而亡。”
胎儿太大?
明裳记起,她有孕时,未免胎儿太大不好?生产,伺候的嬷嬷曾叮嘱,不可多食大补,日日走动方可唯宜。
她忽然想起,张嫔与她提过,罗常在宫中伺候的嬷嬷,正是皇后指的人。
皇后身?边没有皇子,要害死罗常在,舍母保子的人——
可是皇后!
明裳身?子僵硬,心口发?悸,脊背已生出一层冷汗。她不由攥紧了手心,皇后得到皇子,日后又要如何对付养着皇子的她和张嫔。
……
至夜,星月稀微,树影婆娑晃动。
乾坤宫内,仍灯火未歇。
李怀修靠着椅背,一手搭到案上,上面展着永州八百里加急的密信,他看过,眉眼沉黑,脸色越来越寒。
殿门推开,全福海回殿通禀,小皇子暂时养在钟粹宫,一切尚好?。罗常在身?死,小皇子又刚刚降生,后宫中张嫔是生养过的人,皇上便下令,先送到钟粹宫中。
不止此事,皇上对罗常在生产有疑,吩咐他去暗中彻查,而全福海将那伺候罗常在的嬷嬷押去慎刑司后,那嬷嬷居然自?尽了,全福海惊觉,此事当真是有人从中下手。
他进殿禀道?:“皇上,三皇子送去钟粹宫,太医看过,身?子尚好?。”
话落,全福海顿了顿,又禀过高嬷嬷自?尽身?死一事。
闻言,李怀修扯扯唇线,对那嬷嬷的死并无?意外。
他沉下眼,“罗常在的死,亦是朕近日倏忽之过。
全福海面容大惊,忙答,“皇上前朝政务琐事尚且应接不暇,怎会时时刻刻看顾后宫?”
“生死有命,谁人又知,罗主子会腹中胎儿太大,生产出血?”
李怀修讽笑一声,手心蓦地猛拍一掌御案,惊得全福海扑通跪地,耳边听皇上开口生寒,他心脏吓得几欲跳出嗓子眼儿。
“谁人又知?”
李怀修面容有阴沉的冷意,“朕不知,当真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萧家要稳坐后位,不如连朕这把龙椅一同坐了!”
全福海从未见皇上动如此大的怒火,全身?抖如筛糠,一阵心惊胆战,叫苦不迭,连连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闻皇上提起萧家,全福海隐隐有所猜测,罗常在之死,怕是有皇后娘娘的手笔。
适才那封信,是从永州八百里加急送入皇宫,太后娘娘正在永州,皇后娘娘当真好?谋算,料想皇上会猜出动手之人,特请了太后娘娘做靠山,却不知皇上坐在这个?位子上,最厌恶皇后娘娘如此行径,又见皇上震怒,只怕会适得其反。
李怀修捻着扳指,冷淡地扫了眼那封密信,“皇后旧疾发?作,暂且在坤宁宫养病。”
皇后娘娘旧疾发?作?全福海讶然,不知皇后娘娘得知皇上这道?旨意,可真的会生出旧疾。
他应声,“奴才这就去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