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怜。
便是在这时,远处,张贵人身边伺候的宫女神色慌张地跑近,扑通跪到地上?,急得哭了出来:“皇上?,贵人主子出御花园时,不慎摔倒,身下出血了!”片刻前,明裳与张贵人同向听月坞的方向出了御花园,两人相伴,没?有外人,难免要说几句体己?的话。
张贵人有孕后,鲜少出现在人前,到坤宁宫问安,也会隔上?几日告一回假,明裳没?想到,张贵人会来今日的赏花宴。
想到席上?那番明里暗里的针对,明裳柳眉蹙紧,“日后这种席面,张姐姐不来也罢。六宫人心不古,难免有不安好心的要借机动手脚。”
她可记得,阮常在因?何小产,杨才人又因?何早了三个月,意外生下景和公?主。再?凶险些?,杨贵嫔怕是落得与阮嫔一般的下场。
张贵人轻摇了摇头,手心抚住隆起的肚子,只道?:“宫中没?有这样的规矩。”
六宫里,还?未曾有过?有孕的嫔妃,一推了晨安,二拒了皇后的设宴,她一回两回还?好,次数多了,不止在后宫,前朝也会听闻风声。那些?个臣子,敢管民生百姓,敢管内宅家训,也敢管皇上?的后宫事,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
明裳微怔,恍然明白,倒底是入宫晚,不如?张贵人顾虑得多。
张贵人心知宓贵人是为自?己?着想,她牵住明裳的手,抚住自?己?的肚子上?,眉眼柔静:“我宁愿这个孩子会是个公?主。”
“为何?”明裳问出声。
六宫中,有谁不想自?己?能诞下皇子。
张贵人停住脚步,慢慢抬了眼眸,望向明裳,温柔而坚定,“如?果你?我二人有人能生下皇子,我只希望是你?。”
明裳神色一怔。
张贵人侍奉君侧多年,冷眼看?六宫争宠,从不信虚无缥缈的姐妹之情,只信利益相交,诚然,她最初要结识宓贵人,也是看?清了宓贵人的价值,能得那位喜爱这么久的嫔妃,也只有宓贵人一人。但与宓贵人相处日久,她愈发?明白,皇上?为何会如?此喜爱这个女子。宓贵人与后宫的嫔妃并不一样。倘若她生下皇子,即便不想去争,她只怕会有意外将她的孩子推到那般地步。
两人正欲过?垂花门,下石阶,明裳先提裙跨过?了门槛,张贵人扶着宫人,迈出青石子路,日照出的白光射入眸中,她眯了眯眼,心神忽地一晃,脚下倾时失了重心,她面露惊恐,下意识先护住了肚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听见宫人惊呼之声,有人去抓她的衣角,不知为何,腿下却?一绊,让她重重往台阶下跌落。
张贵人根本顾不得多想,先护住肚子,惊吓地闭住了双眼,却?觉腰间被一道?力气?托住,再?平复时,意料之外跌坐到了地上?,耳边却?听另两人急声的喊叫,“主子!”
她无暇再?朝那边去看?,腿间涌出一股热流,她脸色苍白,直觉不好,死死稳定住心神,快速地抓住水琳搀扶过?来的手,声音又凉又冷,“快,传太医!”
……
张贵人与宓贵人一道?离开,偏生在这时生了意外,众人不禁揣测,张贵人这一胎,养了六个月,始终好好的,怎么一碰上?宓贵人,就出事了。那宫女通禀的情急,情形混乱,张贵人身下出血,也不知这一胎能不能保得住。
咸福宫,偏殿。
殿里,太医正在诊脉,不时传出女子痛苦的口申口今,张贵人气?息若无,疼得她动弹不得,她眼眶发?红,竟滚出泪水。母家败落后,张贵人深知自?己?没?有任何倚仗,她经受太多踩高捧低的事,吃了太多暗亏,太多无法言说的痛苦,从未哭过?,可这时,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她不奢求皇上?有多宠爱她,更不奢求所谓的权势荣耀,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养着自?己?的孩子,在宫里聊度残生,她痛苦地闭上?眼,喉中干涩难忍,艰难地呼吸着,想求求上?天,不要收走这个孩子。
殿外,一众赶到的嫔妃面面相觑,此时,没?人敢出声触皇上?的霉头。
服侍的宫人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哆哆嗦嗦道?:“奴婢扶着主子穿过?垂花门时,主子不知怎的忽地停了下身子,紧跟着脚下便踩了空,整个人要往下摔去,奴婢忙要去扶主子,却?是不及,幸而宓贵人先了一步,站在台阶下极力护住了主子的身子,但台阶太高,容不得太多人,宓贵人也猝不及防,扶住了主子,自?己?却?摔了下去,主子跌到地上?,身子才出了血……”
那宫女额头砰砰叩到地上?,“奴婢有罪,奴婢没?有伺候好贵人主子,奴婢有罪!”
全福海觑到皇上?沉得滴水的脸色,就一阵发?怵,慌忙垂下头。
李怀修捏紧扳指,声音冷如?冰凌,“将伺候张贵人的宫人押去慎刑司,杖责五十!”
五十大板,能堪堪要去人命,那宫人脸色苍白,双腿发?软,跪也跪不住。
“皇上?!”
一道?细微的女声入耳,众人这才瞧见,躺在窄榻里的女子,隔着琳琅的珠帘,方才居然无人察觉。
明裳并非这时候才开口引人注意,她滚下五级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