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馆。
杨刀瀚一身青色长衫,衣襟翩翩,形貌儒雅。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吧?」
天色寒冬,入夜的早。
看着黄昏落下,照入院子,他摆了一桌酒席,静静候着,对着左右轻声开口。
「那当然是得到!」
「在这五百里安宁县的地儿,三大帮请人,向来是没有隔夜这一说法的。」
「咱们要请谁,日落之前若不到,都不需要等到阎王去三更点卯!」
狮子堂龙头张烈臣咧了咧嘴。
「哼哼!」
「金肌玉络,听说乃是府城那些『少爷小姐』,凡熬筋骨,必要用尽全力夯实冲开的关隘。」
「一旦破境,从此可筋肉紧实,锁住毛孔气血,对于『汞血冲骨关』大有裨益。」
「但说到底,也只是力关第一步而已,只要有上乘桩功,再费上海量银子,名师指教,熬个三五年时间,都能成。」
「天赋高是一回事,但现实,则又是另外一码事。」
「要是一意孤行,选择和一艘破船一并沉沦...」
「有杨言在,再加上几个淬骨好手,一样能给他『客客气气』的请来!」
院中枯叶柳枝晃荡,露天摆得流水席上,一张椭圆木桌,一道道大荤摆盘摆得整整齐齐。
三大龙头,一人看着一壶酒,其中,狂狮张烈臣拍拍桌子笑道:
「当然,若是这小子识时务,我等浪荡山『七雄结义,共赴中黄』,说不定也能多一个未来可期的...」
然而,他话未讲完。
只剩了一只眼的『苍鹰』徐信当时眼眸一厉,鸡爪似的手掌大筋鼓胀,当时『豁』得起身:
「老五,慎言!」
杨刀瀚的表情也变得凝重,四下打量了几眼,发现这大院流水席外,没有馆内闲人,靠拢过来,才敛了下眸:
「有些事儿,别乱讲。」
「要是因为咱们,坏了带头大哥这麽多年筹划的『请神典仪』...」
「你我难辞其咎。」
「那可是一场足以直冲『练气大家』的机遇,他老人家,等了多久?」
「安宁县地方就这麽大,县尊的县兵卫队,『拳枪刀剑』四教头...不过是占着最繁华的内街丶闹市,对咱们东西南北的外区,不咋过问而已。」
「可势力纠纷,永远打不进内街丶县衙。」
「但勾结过江强龙,沾染『外道』,尤其是外道之中的『神祇』。」
「这种事儿,光是吓都能将他们吓死,怕是连夜就得上禀,顺带将咱们除去!」
他敲了敲桌子,沉声喝道。
叫张烈臣一凛,也收敛了几分。
刚巧。
哒,哒,哒...
阵阵脚步响起。
叫三人眸光同时望去。
看到杨言踏出,身后还跟随着人影,杨刀瀚神情缓和了下,又露出那副和煦模样:
「想必这位就是风云会的少年豪侠,季小兄弟吧?」
「快快...」
他刚想要笑着起身相邀,但很快,便看到杨言的背后,不止有一身劲装的黑衣少年,同时...
还有一道半臂袖袍,空空荡荡,一身紫袍,腰间丈刀,下颌胡子拉碴的中年身影。
眸子不自觉地,便皱了下:
「这位是...」
杨言听到父亲的话,挠了挠头:
「老爹,你不是叫我去带季兄弟回来吗?」
「这人是季修的师傅,他要拦我,我寻思我不要面子的吗?哪里能叫他拦,就一块儿带来了。」
「好像是叫什麽...段沉舟?」
「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似乎是你给我讲的来着,想不起来,不想了。」
他满脸不在乎,见到任务完成,就想开溜。
而与此同时。
那紫袍丈刀之人,却已安之若素,旁若无人,就在这三位龙头的对面,带着他的弟子,落了座。
同时弯着指头,轻敲了敲:
「不是说吃饭麽?」
「段某还特地换了身行头,以前在外行走时,便穿着这身行头,想着虽然换了个地儿,但说不定有人认识呢。」
「坐。」
他伸出臂膀,俨然一副将自己当作主人的模样,看得季修暗自咂舌,心中直突突。
就在不久前,自己师傅拉出架子,叫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无限拔高』之时。
结果,他却反而在宅子换了身行头,然后不动声色的,便带着自己跟着杨言回了虎豹馆。
这一系列举措,当即叫他大跌眼镜,有些拿捏不准,这究竟是个什麽路数。
「坐...?」
狂狮张烈臣拧眉。
他打量了眼这看似平平无奇,断了条臂膀的中年人。
感受着他那内敛不发的气血,沉默了半晌,突然拄刀起身,面色一沉:
「周身无气,不是练气大家。」
「既然不是练气,只是止步『力关』...」
「那断了条臂,你装什麽大尾巴狼?你...」
他握紧刀柄,刚想厉声叱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