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抬起的手掌悬停在藻井下方时,奉天殿所有烛火同时转为幽蓝,将"明经取士"的鎏金匾额照得如同冥器。
盘旋的蝙蝠群突然集体撞向匾额背面,木料开裂声里隐隐传来塞北的风雪呼啸。
朱元璋枯瘦的手掌扣住"明经取士"匾额边缘时,十二道盘龙柱同时震颤起来。
老皇帝肋下箭疤迸射的紫光沿着地砖星宿图游走,在触及匾额鎏金纹路的瞬间,整座奉天殿响起令人牙酸的木料撕裂声。
"标儿!"帝王低吼似虎啸,攥着太子的手重重按在匾额背面。
朱标逐渐透明的指尖触到榫卯机关的刹那,三十年前应天府木匠特有的黄杨木香气突然弥漫殿宇。
鎏金匾额应声裂作两半,泛黄的《求贤诏》卷轴裹挟着建文元年的雪片倾泻而出。
蓝玉的剑穗突然绷直如弦,老将军的瞳孔里倒映着诏书展开时的异象——那些本该工整的馆阁体字迹竟在光影中扭曲成洪武七年的战场舆图。
朱棣战靴碾过满地碎冰,玄甲将军头盔滚落处,诏书末尾的玉玺印痕正渗出与太子血珠同色的靛蓝液体。
"这是"朱允炆的蟒袍广袖扫过卷轴,少年太孙的指尖突然悬停在某处墨痕。
诏书右下角稚嫩的笔迹写着"愿天下寒士尽欢颜",褪色的朱砂批注分明是马皇后生前最爱的簪花小楷。
藻井深处坠落的冰晶在触到字迹时,竟凝成无数微缩的稻穗形状。
奉天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三千举子中有人突然跪地长叩,进士巾的垂带扫过满地黑潮,溅起的墨滴在半空化作寒士夜读的剪影。
贡院方向传来古柏根系生长的隆隆声,每声震颤都令诏书上的字迹明亮三分,仿佛有无数文魂正从地脉深处苏醒。
"十年了。"朱元璋的声音突然沙哑,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抚过卷轴边缘的焦痕。
那是至正二十六年鄱阳湖大战时,陈友谅的火箭在龙船上留下的印记。
老皇帝的战甲鳞片突然叮当作响,甲叶缝隙渗出的铁锈竟在空中凝成当年那些寒门谋士的面容。
朱棣的剑鞘不知何时抵住了正在异变的青铜地砖,燕王的目光死死锁住诏书显现的燕山防务漏洞。
当他的战靴碾碎第七颗稻穗冰晶时,诏书上的稚嫩笔迹突然游走起来,在"尽欢颜"三字处化作应天府街巷图,清晰标注着各大书院的位置。
蓝玉突然单膝跪地,甲胄撞击金砖的声响惊醒了恍惚中的群臣。
老将军的护心镜映出诏书内容时,镜面浮现的却是徐达将军在洪武三年私谒国子监的夜巡记录。
他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剑锋在地面划出的火星竟将几滴黑潮蒸腾成《出师表》的片段。
玄甲将军突然撕下染血的护腕,露出小臂上狰狞的烧伤疤痕。
当他的血肉触及诏书上的寒士夜读剪影时,那些墨色人影突然转身作揖,手中书卷赫然显现着建文朝六部要员的生辰八字。
贡院方向传来瓦当坠地的脆响,惊得梁间燕群撞散了在空中凝结的稻穗冰晶。
"标儿十岁那年"朱元璋的声音混着奇特的共鸣,奉天殿的琉璃瓦开始浮现洪武八年的雨痕,"捧着这卷诏书在谨身殿廊下临帖,雪水浸透了羊毫笔都不曾察觉。"
朱允炆的玉带钩突然自行解开,镶着东珠的玉饰坠地时,诏书上的稚嫩笔迹骤然绽放金光。
少年太孙的十二旒冕冠无风自动,垂旒碰撞声里,众人分明听见马皇后哄幼子服药时的吴语小调。
蓝玉的佩剑突然归鞘,剑鞘上的睚眦雕纹竟落下两行朱砂泪。
贡院古柏的根系此刻已蔓延至殿前丹墀,墨色潮水在触及《求贤诏》的瞬间转为清泉。
三千举子中突然有人痛哭失声,那人怀中的《孟子集注》跌落在地,书页间飘落的干枯琼花,正是洪武十五年国子监祭酒亲手分赠的祥瑞。
朱棣突然以剑划掌,血珠滴在燕山布防图的虚影上。
当舆图被染成赤色时,诏书显现的应天府街巷图中,突然亮起七盏对应北斗方位的灯笼。
燕王战靴踏碎第三盏灯笼投影时,老皇帝怀中的朱标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流转着塞外风雪与江南烟雨交织的异象。
"好个天下寒士"朱元璋的笑声震得匾额残木簌簌掉落,他枯槁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肋下的箭疤,拽出缕缕紫光缠绕在《求贤诏》上。
当光芒渗入"尽欢颜"三字时,奉天殿地砖下的星宿图突然倒转,北极星位正对贡院坍塌的明伦堂遗址。
玄甲将军突然暴喝"地脉有变!"他残缺的面容在诏书金光映照下竟恢复了几分英武。
染血的《河防图》碎片自发聚拢,在清泉上拼出全新的漕运路线,每条河道都精准穿过诏书标注的书院位置。
蓝玉的剑穗无风自动,老将军望向朱允炆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难明。
当少年太孙的指尖第三次抚过"愿天下寒士尽欢颜"时,诏书突然浮现出第二层隐文,那些用明矾水书写的北疆军报字迹,正是蓝玉当年夜袭捕鱼儿海前的绝密奏章。
贡院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坍塌声,千年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