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在旁边放了一包纸,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病房,关上门。
“奶奶……”尹馥走到床边,握住奶奶的手。没有来得及搬一张凳子,他直接跪在床边。
奶奶缓缓地转头,看见他,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
她的笑容让尹馥觉得难过,她分明可以怪罪他,可以依赖他,可以向他诉苦说生病有多么多么难受,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她只是笑。
尹馥将奶奶的手抵在额头上,“奶奶,对不起……”
奶奶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好像还说不出话,于是只好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外面还是很嘈杂,尹馥回头看了一眼,邻居们正通过病房门口的小窗往里张望,嘴里还在议论着什么。
意识到什么,尹馥立刻回头,“奶奶,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很健康,我和他都很健康,我可以去做体检——”
“……不……”奶奶开口了,尽管还是十分艰难。
尹馥愣了一下。
奶奶又换了一会儿,说:“我相信我的馥仔,还有灵生那个孩子,都不是那样的人……”
酸涩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上眼眶,但尹馥忍住了,他不能在奶奶面前掉眼泪,他不能让生病的人反过来照顾他。
“让他们走吧,让他们不要再来了。”奶奶望着病房的小窗口,轻声说,说罢,头转向了另一边,不再看那个方向了。
日光打在她布满沟壑的脸上,却无法填补那些岁月侵蚀的痕迹,在这一刻,尹馥才觉得奶奶是真的病了。
尹馥走出病房,邻居们立刻自动退后一米远。
尹馥淡淡地瞥了一眼刚刚放钱的墙角,装钱的信封和纸巾都不见了,再去看王叔的口袋,里边鼓鼓囊囊的。
他收回目光,给邻居们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各位叔叔婶婶,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奶奶就由我来照顾——”
他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七嘴八舌打断:“你照顾得不得行啊?你有病不会传染给她吧?”
“就是啊,你不要害死你奶奶了!”
“要不你花点钱雇个人吧,要是外面的人你嫌贵,我们——”
“不需要了。”尹馥抬起眼打断,平素的柔软全然不见,“我从小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如果你们觉得我真的是那样的人,我无所谓,但是不要再来烦扰奶奶,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你们的七嘴八舌。”
不知道谁说:“哦哟我们还成了烦扰了?没有我们你奶奶怎么来的医院?白眼狼,你真要害死你奶奶了!”
尹馥扭头望向声音的方向,又扫视一圈眼前的人,他记得小时候这个叔叔夸过他学习好,那个阿姨在听说他考上工大之后想要他来帮她儿子补习。
南回归线经过的城市,四月底已经开始炎热,尹馥觉得脑袋发晕。
这就是近乡情怯吗?眼前的人们,是如此陌生。
心中有千言万语,尹馥都收入腹中,转身进病房,留下一句:“到底是谁要害死我奶奶?”
邻居们再也没有来过。
南方的气温一天天攀升,奶奶的身体一天天好转,陪床的尹馥逐渐松了一口气。
这天,他陪奶奶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走累了,他们坐在花坛边上,奶奶拉过他的手,说:“你回去吧,回去学习。”
尹馥立刻答:“我陪您。”
奶奶笑笑,“我都要好啦。”
尹馥挽住她的胳膊,“那我也陪您!”
“不象话!不读书啦?”
“没事,学校的事之后再处理,我——”
“灵生呢?”奶奶突然打断他。
尹馥愣住。
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说:“你怎么一直不跟我提他。”
尹馥确实从来没有跟奶奶提过顾灵生,不管奶奶对顾灵生的印象是好是坏,他都不愿意触发任何敏感的话题,他只希望奶奶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
但奶奶却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不明白奶奶的意思啊。”
尹馥盯着地上横行而过的蚂蚁,不说话。
他怎么不明白?去年暑假他和奶奶一起去看完《霸王别姬》的那个夜晚,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可是让奶奶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被卷进谣言里,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是这个小县城里的大多数人,在男人和男人的问题上,好似都是愚昧的。
“我的病是因为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了,他们在我面前骂你,才坏起来的。”
是啊。
尹馥握紧了奶奶的手,所以他才不能走,才不能留奶奶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
可是尹馥没有顾灵生的消息。
他回国之后,他们就完全断联了,他曾经打电话给梁大仙问过顾灵生的情况,但是梁大仙却说他也不知道。
尹馥问他可否用能力看见,梁大仙说:“老啦,突然就啥事儿都瞧不见啦!”
尹馥怀疑这对师徒又在搞什么鬼。
八月底,奶奶出院,尹馥也不得不回学校处理学籍异动问题。
他将奶奶一起带到了学校,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每天照顾奶奶的起居。奶奶本来不想让他这么麻烦,但他坚持不允许奶奶再回到县里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