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身段的雅正,雨下也仿若一株优雅的白色百合,沐着湿润的月光。
不到五步。
月光被打散。
虞宝意盯着鞋尖,误以为只是身后路过的一台车。
可车灯自后往前,照亮她脚边雨丝的形状,如河流般淌过来,直至没过她的身体、头顶,全部。
再错过。
一台黑车进入余光,停下。
虞宝意似有所感,侧眸,正对上刚开始匀速下落的车窗。
霍邵澎一向不喜欢车窗完全打开,落到仅剩三分之一,司机便主动按停。
以虞宝意的视角看去,半遮半掩,身体对危险人物的敏感疯狂叫嚣,警铃大作。
街灯的光芒映入车窗框沿,再模糊成几乎捕捉不到的散光打在他脸上,像一副画报。
实在是那人的轮廓过于优越,脸部线条硬朗紧致,五官周正立体。那样端方地坐在车内,自是凌厉,距离感不断敲打着人心。
霍邵澎偏过目光,不带任何意外的。
也不让她感到任何冒犯的。
到底什么样的人,会在极为突兀的出现中,精准掌控到最重要的两个分寸?
“虞小姐。”霍邵澎淡声,“送你一程吧。”
虞宝意转过身,没到站台下,依然淋着清凉的雨。
“霍生,我们不顺路。”她说。
虽然不知道霍邵澎住哪,但她住的黄埔,挤满庸庸碌碌的上班族和普通家庭,甚少被香港岛的富人青睐。
他嘴角挑了挑,又极快放下。
仿佛被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惹笑。
他视线往上抬了下,直视雨下的她。
“香港岛,虞小姐住哪里,我都能顺路。”
第6章 拒绝
香港岛不大。
但车道、路牌、天桥、地道复杂,加上高楼鳞次,本地人也很难一下精准定位某个地方。
虞宝意望着窗外斑斓十色的熟悉夜景,脑海在长久的沉默中,逐渐空泛。
车内温度冷热适宜,马路平坦,偶有颠簸。
过某个减速带时,她禁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缓解变得明显的疼痛。
“权叔,温度调高点。”
霍邵澎启唇,声音压住车厢隐秘的胎噪。
“谢谢。”虞宝意轻声。
他受了这句客气,不再做应答。
过了约摸两三分钟,虞宝意看到熟悉的小区高楼屹立在夜中。
时间尚早,各家各户灯光呈一个小小的矩形,整齐排列,点亮港岛七百多万人中某一个游子归家的明灯。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霍生,可能有点冒昧,我男朋友的建筑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我接触过他们,设计、效率到团队协作,都不会让你失望的。”
霍邵澎微微偏头,昏芒的街灯从他面上一帧帧闪过。
“虞小姐,你们半小时前才争执完。”
言下之意,虞宝意听得懂。
她云淡风轻地笑笑,“我和Jim已经要谈婚论嫁了,既然有机会帮他说说好话,霍生,你不会怪我吧?”
谈话时,也许是为了表示尊重,霍邵澎喜欢专注地看着对方眼睛。
对视中,他没有立刻回答,好似需要判断什么。
虞宝意从容地维持面上平静,接受审视。
某一瞬,她感到一阵轻微向前的惯性,下一秒又隐隐推着她往后。
车停了。
虞宝意压平唇线,不让吊在心口的那啖气舒出去。
面对这样的人,一丝破绽都不能露。
片刻,霍邵澎目光轻描淡写地移开,望向挡风玻璃后的重重花影树影。
“我会考虑的。”
“谢谢。”她说。
权叔心领神会,主动下车,拉开虞宝意那侧门,还贴心地用手背抵住车沿,谨防碰头。
一下车,虞宝意便感受到内外温差。雨已经停了,湿漉的水气贴上肌肤,她抱着胳膊上下抚了抚,准备进小区。
“虞小姐。”
权叔没有立刻关车门,因而这声唤,叫她不得不回头。
两人存在视线差,黑色车沿挡住了男人的眉,压深了那双眼,在半明半暗的光中显得邃暗幽昧,像个不见底的深洞。
薄唇翕合。
他说:“好好休息,晚安。”
虞宝意走后,权叔回到位置上,油门踩出去以前,夹满细纹的眼瞧了下后车镜。
“大少爷,这位虞小姐,都几有分数(还挺有分寸)。”
霍邵澎掌里躺着个烟盒,全黑,看不出牌子,只在右下角有微小的刻纹凹陷,摸上去会发现几个字母:Opus X。
香烟噙上唇边,点燃后,融进烟草里的路易十三干邑香气弥散开来。
“只是分寸?”他反问一句。
“我认为是。”权叔说,“不过,既然都要谈婚论嫁了……”
一个有男朋友的女人,经过陌生异性两度车接车送,不可能感觉不出什么。
可奈何,他们只是陌生人。
借帮男友说话的机会提醒对方,处理方式不可谓不体面、适宜,家教应当不错,权叔想。
可霍邵澎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