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好似圣人,“他一心想要继承人,而我很明确地告诉他,我给不了。所以他就同意分手了。”
宣布完今天下午的谈判成果,她喝了一大口自制酒,慢慢咀嚼樱桃,让雷古勒斯独自处理海量超乎他意料的信息。
她没说查理·唐森是个控制狂。
一开始听见分手时,他面带微笑地问她是否受到威胁。在她否认,并提出绝无可能与他生子时,他几乎疯癫。凯瑟琳与他极力斡旋,情势几次濒临破裂,又被她的假意柔情挽回。最后,因为发现查理·唐森取出了魔杖,她担心他会冲动之下使用夺魂咒,急中生智,找到机会便逃之夭夭。
她咽下樱桃肉,观察雷古勒斯的神情。自从今晚见到她后,他苍白的面颊里似乎多了某种坚不可摧的平静。他对于她如何和查理·唐森谈判并分手的细节不感兴趣,对凯瑟琳为什么给不了继承人也不在乎。
他的平静来自于哪里?难道是邓布利多许诺了他什么好处?她无从得知。
“今后他来的信直接烧了吧。”她搁下酒杯。
“你之前每封必回。”
“我的每封回信都在暗示分手,可惜他一直装傻充愣,我只能去见面解决他。”
她做出无奈的表情,似乎真的受了委屈,不得不和情人面见。
他不知道说什么,片刻后,终于问道:“你对他……失去新鲜感和征服欲了?”
两个贯穿凯瑟琳爱情史的词语,如此精炼地从他口中吐出。他是她唯一的观测者,从在禁林中瞥见的那一刻,便再也没能移开目光。
她为他将那么多宝贵时间,浪费在研究她自己都一团乱的生活上而深感遗憾。她饮酒,吃樱桃,让舌尖保持辛辣。
“并没有,他依旧能为我带来许多新鲜事,”她说,“但我不能留在一个妄图控制我的男人身边。”
酒精在血液中微顿,醉意传染到他脸上,也泛红。她抬头望雷古勒斯,不带恨意的,客观冷静地陈述道:
“所以别做梦了,雷古勒斯,我永远也不可能是你的。”
手背挡在眼上,笑声像宇宙中的一粒烟火。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纵身投入的是真空。真空不能传声,因而,他用如夜般的眼睛,告诉她:“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永远是你的。”
凯瑟琳嚼碎最后的樱桃肉。灰青色的幕布自四面八方袭来,从月亮蹒跚的缓慢攀升中,可以算出时间运行的轨迹。她坐在他身边,手指一勾,挂坠盒落入她的手中。
肉桂的香味,樱桃的碎末,无孔不入。
那一瞬,来自魂器的蛊惑几乎让她露出胜利前的微笑。但她忍住了,保持着面无表情。
“你知道我喜欢与我厮杀,而非自投罗网的蠢货,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西里斯——但上次见面,他看起来斗志全无,被打磨得温驯了许多。”
听见她的笑意,雷古勒斯瞬间知道自己又赌赢了。他再次熬过了她的一个新鲜期,并能够愉快地接受她身边没有别的男人这事。却不知,真实原因是在经历了查理·唐森的幽禁之后,她对危险重重的爱情失去了兴趣。
她轻轻哼道:“如果你在拥抱我时却不伤害我,你是我生命里第一个这样的人。”
接下来,没人还记得邓布利多和魂器。她饮了酒,对他予取予求。他化身有求必应屋,为这位将救命索抛给落入井中之人的好心人奉上所有能取悦她的手段。最后他们证明了,即便是经历了一段满怀虚情假意的谈话,他们仍有某种属于婚姻的庸俗默契。
月亮升到穹顶时,她喘息如潮。
他抓住她意识最为薄弱的时间,终于问出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的?”
幽幽月色中,她侧过身,不出意料地向他展现了真实的面目——满眼坏水。
“如果我在这种情况下,对你使用夺魂咒,有几成把握?”
他认真回答:“如果你再用点心,甚至可以对我用索命咒。我反抗不了。”
她喘息完了,开始叹息:“算了,不可饶恕咒这辈子用一次就行了。”
“你对克利切用了夺魂咒?”
“我的第一次夺魂咒非常成功,”她撩开颈后的头发,后背裸露在月光下,汗水缓慢蒸发,“大概是因为你忠心耿耿的仆人从一开始,就没真的想抵抗我。如果没有你的命令,它甚至可能会主动告诉我你的计划。”
雷古勒斯没有被爱情的假象冲昏头脑,反倒是带着面对爱人时特有的理性,他追问道:
“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想做什么,对不对?我在你眼里漏洞百出?凯瑟琳,我在什么时候,让你知道了魂器的存在?”
她给不出答案。她不能说,因为突然有一天得到了关于未来的记忆,所以知道了一切。就算是在魔法界,时间也是唯一恒定存在的东西。就算时间转换器,也绝无可能翻过一生。她没有答案。
在她的沉默中,他保持平和。
他不奢望答案,却仍旧想确认他在她眼中的形象,是否一直是小丑、一个拯救派理想主义者、一个无力伪装的戏子?正在用排比的反问句自我折磨时,她突然严肃地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