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横在他和他的数个预备男友之间的恒定的电灯泡。因为我年纪还小,在这地方举目无亲只有他一个哥哥,理所当然他要照顾我。
第二天起来,我从衣柜里选我带回来的最乖巧的一套衣服,只差把初中时的校服穿上身。耳钉和戒指摘得一个不剩,清白干净得像我刚出生时一样,可惜没办法把头发喷回黑色。
我站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扯我的面皮,要揉捏回一个纯洁易碎的天真样。“哥哥。”我万分敬业地排演台本,“还有Alvin哥。”
严栩安预约的那家蛋糕店我知道,从欧洲火到亚洲,我在IG上关注的网红们一个个都在拍,现在我们不用进去里面,就能看到一群举着摄像机的女孩,衬得我们三个男人的组合十分突兀。
严栩安先走到柜台前,认真把柜台里的蛋糕都看一个遍。他说他想吃招牌的水果千层,可是也想吃纽约芝士。他先问Alvin,所以你能不能点纽约芝士?这样我两种都可以吃到。Alvin还没回答他,他又回头问我:“小宁,你呢?”
他只是随便问一句,因为他马上就看到旁边新品限定的招牌,是什么使用了当季新鲜水果的树莓挞,一整团鲜艳甜腻的红色。他指着那牌子不由分说对我撒娇:“你点这个好不好?”当然好,没问题,反正最后都是他一个人要吃。
Alvin把整块蛋糕都留给他,在他动餐叉之前碰都不碰一下。我也学他的样,埋头苦喝他们给我点的苹果茶。他们两个都喝酒,偏偏不给我喝。苹果茶酸味很重,用来平衡蛋糕的甜。吃吧,都给你吃,只有你才适合这样漂亮的甜食。
严栩安看到我们不动,假装抱怨:“你们这样会显得我很过分。”
他话要说,餐叉则是半点不留情。他不客气地每样尝过一口,品味半天的排序是我的最好,他的次之,Alvin的最差。“好腻,不喜欢这么甜的。”他说。
那我自然把树莓挞让给他,顺手接回他的水果千层,又看一眼Alvin面前的纽约芝士,无比体贴地问一句:“要是Alvin哥也不喜欢芝士的话,要不要和我交换?”世界上没有人能比我更会扮绿茶了。
Alvin就笑,用餐叉敲碟子提醒严栩安:“你怎么回事,你弟弟可比你像哥哥。”
严栩安低头不看他,专心致志咬他的树莓:“他在你面前装呢。”
多么烦人,我对他那么好,他却想要揭穿我。
“你有多高?我看你也比你哥要高。”Alvin问我。
“我一米八三。”
“你看看。”他拍严栩安的肩,“我就说他比你高。”
“那我下次穿鞋子穿厚一点。”
我觉得我也要对Alvin改观了,严栩安喜欢的人——被严栩安获准能够喜欢他的人没有差劲的人。Alvin比他大一岁,除了搞艺术还经商,真正的人生赢家。他爸的公司在夏威夷,他负责中国这边的业务,日常在两边飞来飞去。妈的,我还以为严栩安之前郑重其事说送他出国是个永别,结果就是送他出差而已。
我看着Alvin问服务生要咖啡,他的优雅是自然的,没有半点的装腔作势。他的直白也是透明的,他绕过了很多人为了获得一些东西而必须遵守的规则,并且这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我不想这样说——但他有些接近我希望我自己长成的样子。
我注意到他拿着餐叉的手指非常漂亮,不输给严栩安。无名指上有一个很小的文身,就是戴戒指的位置,一串英文字母,像某个人的名字。他几口把芝士蛋糕塞进嘴里,说美国人的蛋糕比这甜得多,这都不叫腻。
他这句话是说给严栩安听的,是说他明明又想吃甜又怕腻。严栩安很不服气,说这个本来就很腻,又向我求证Alvin说的话是真是假——美国人真的吃这么甜?
我只能诚实地点头。真的,他们真的吃很甜。
Alvin满意地爆笑起来,伸出手要和我击掌。
神经病,他以为这是街头篮球。我心里骂,还是假装很开心地和他拍了一下手。他在夏威夷出生长大,那地方我只去过一次,但不妨碍我知道那里有一家很难吃的餐厅。我说了那家餐厅的名字,他连连点头。我们两个一拍而合,严栩安只能和他的蛋糕面面相觑。他应该后悔带我来,不然原本喜欢他的人通通喜欢上我要怎么办。
我开玩笑的,事实上我是真的觉得他们可能要在一起了,他这次回国不过只待十天,九天都在严栩安身边对他嘘寒问暖,甚至还能抽出一点心思来关心一下我。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除了玩滑板,十天有十天都赖在严栩安家里不走。我是他弟弟哦,多好的一个借口。
这十天里我又去过一次严栩安的课堂,他一个大学老师,说是传道授业,更像是在表演他的数学兼哲学天赋,那讲台也不是讲台,是他的舞台。Alvin和我在教室里一边一个,他守前门我守后门,像两座敬业的石狮子。下课后Alvin约他去吃饭,他拒绝了,说要去研究室。
他也要我和他一起去研究室,大学里的机密重地,哪里能是我这种人能随随便便侵入的。我立刻说不去,他笑得乱七八糟,说哪里有这么严重